穆青雲輕聲道:“孩子是無辜的,你總歸不是。
”
江敏華和江國泰隻比她小一歲而已。
也就是說,穆小然懷孕的時候,江四出軌,和雄縣縣城的李叢樂有了關系,那時候,李叢樂的丈夫還在。
穆青雲都不必問,她看江四和李叢樂的表情,就知道這必然是一個很複雜的故事,畢竟,在那時候,江四隻是普通的農村人,還是有婦之夫,李叢樂卻是人在縣城,家裡條件好,還有文化。
這兩個人在那會兒,完全不搭調。
或許正因為這個,哪怕江四那麽疼愛江敏華和江國泰,一直把這兩個看得比原主更重,原主也不曾懷疑過什麽。
穆小然是在她兩三歲時,生的病,在她四歲時,病情越來越嚴重,最終病故了。
“我忽然想起來,你有好幾次說漏了嘴,你說,在江敏華姐弟還在繈褓中時,你就抱著他們,擔心他們冷熱,擔心他們會不會生病,一路把孩子拉扯大,和親生的也沒有差別,你早忘了他們不是親生的。
”
“原來不是忘了,是本來就是親生的。
”
穆青雲隻覺得好笑,“還有一次,你口誤,說李叢樂懷著孕進的江家的大門。
我從沒放在心上,隻當你就是為了哄江敏華他們,信口胡說而已,我有時候也信口胡說。
”
江四眼淚滾落,隻道:“救救你妹妹,救救敏華吧。
”
李叢樂哭得都上不來氣:“求她有什麽用,她肯上去把我們敏華換回來?
明明就是衝她去,找她的,憑什麽,憑什麽是我們敏華在受苦。
”
穆青雲:“……”
這劇本簡直糟心極了。
狗血成這樣,她演出來真是又生氣又尷尬。
樓下撒著狗血,樓頂上江敏華瑟瑟發抖,她看著張德林舉著望遠鏡盯著下頭,一邊看一邊嘖嘖稱奇,嘖了半晌,又大笑不止。
為什麽她會這麽倒黴!
江敏華嘶了聲,小心翼翼地挪動手腕,疼的厲害。
她覺得自己的手腕都被磨出血了。
“嗚嗚,為什麽我這麽倒黴,學校沒考上,中考成績隻夠上縣裡的普通高中,回家被媽打了一頓,出來就遇見這種事。
”
張德林一下子轉過頭看向她。
江敏華登時打了個哆嗦,閉上嘴,她實在想不到自己竟然會遇到這麽可怕的事,從小到大,她遇見過最大的危險,也不過是晚上和媽媽置氣,離家出走跑到姥姥家去。
實際上她離家出走也沒敢走小道,走巷子,就走的路燈最亮的大馬路,而且一出門就找電話亭給她姥姥,給她舅舅都打了電話,蹲在巡檢司的崗亭外頭,等看見她舅舅以後才表現得委委屈屈地跑起來要她舅舅追。
然後她舅舅和她姥姥就幫她罵了她媽媽一通,把她媽媽罵得再也不敢大晚上地打孩子了。
江敏華拚命讓自己的腦子轉動起來,不要看張德林,也要想當下。
“你為什麽能活著?
”
張德林忽然沉下臉。
江敏華頓時瑟縮。
“像你這樣的笨蛋,爪子都伸到她臉上去了,還碰了大小姐的嫁妝。
”
江敏華隻覺身上忽然一陣發寒,冷的厲害,她也不知為什麽,一顆心砰砰地狂跳,嚇得渾身是冷汗,隻覺這個張德林看她的眼神,不像看一個活人,像在看髒東西。
“我一直想,你這麽欺負我們白雲門的小小姐,她竟然都不動手弄死你,憑什麽?
白雲門不應該是這個樣子,我們不該這樣憋屈,想當年,如果是我們白雲門的小小姐,無論她出現在哪裡,那地方都應該陽光燦爛,風和日麗,所有人都會是溫柔細緻的好人。
”
“像你這樣敢對她動歪心思,敢瞧不起她,還敢沾染她的東西的家夥,早就被人弄死了,怎麽可能還讓你在她面前出現第二次。
”
江敏華:“……”
這人是個瘋子!
江敏華腦子瞬間就炸了一樣疼。
她心裡更害怕。
張德林沉著臉看著她,越看越生氣,猛地回頭,衝著對面的樓層咆哮:“你看到了,就這麽一個孱弱的,什麽都不是的東西,她可以隨意去欺負白雲門的小小姐,她那髒手還碰穆門主愛女留下的遺物,就這樣的人,讓她活了這麽長時間,你說說,你算不算失職?
”
“你連門中的小師妹都保護不了,讓她被人欺負,你憑什麽做白雲門的大師兄!
”
說話間,張德林一把抓住江敏華的胳膊,猛地甩起來,朝著樓下摔去。
“啊啊啊!
”
江敏華駭然色變。
樓下所有的巡查都大吃一驚。
江四失聲尖叫,李叢樂吭都沒吭一聲,一閉眼便暈死過去。
穆青雲:“……師兄!
”
所有巡查就見從對面樓的四樓處飛出一根筷子,瞬間穿過江敏華的帽兜,一下子把她定在了外牆之上。
“呼。
”
一乾巡查顧不上樓上的張德林和其他人質,趕緊分出人上去救人,剩下的連忙將安全氣囊調整位置。
穆青雲看了下高度,把筷子放下,自己踩著外牆上去,一手拔筷子,一手把哭哭啼啼的江敏華往肩膀上一扛,慢吞吞地又走下來。
江敏華死死勾著她的肩膀,閉著眼瑟瑟發抖,死活不肯松手。
樓下一眾巡查都看呆了。
李叢樂也是目瞪口呆。
她聽過關於穆青雲的很多傳聞,她兒子也說過很多,大體知道這個鄉下丫頭可能學了點鄉下把式,會點武功。
可她的感覺,也就是和那些爛大街的拳館裡學的差不多,花架子,鍛煉身體而已。
李叢樂揉了揉眼睛,仔細看穆青雲的衣服,鞋帽,尤其是鞋子,又看她的腰上有沒有綁著什麽東西。
什麽都沒有。
穆青雲就在沒吊任何東西的情況下,就閑庭信步似的走上了這棟樓的外牆,和在平地上走完全沒有任何不同。
李叢樂打了個激靈,衝過去手無足措地看著閨女,伸了伸手,還是沒敢把女兒從穆青雲的肩膀上撕下來。
她看看女兒,又看看穆青雲,忽然覺得自家男人說的沒錯,自己有時候真的有點會作死。
像穆青雲這樣的人,悄無聲息地弄死自己,恐怕並不比殺一隻雞難多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