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遇是淩晨三點醒來的，可他醒來時，顧瓷太過疲倦，趴在旁邊沒察覺，陸知淵去給顧瓷泡茶，人沒在病房裡，顧子遇眼皮一撩，又睡過去了，再一次醒來，已是淩晨五點，正是醫院裡最安靜的時候，顧子遇人在加護病房也就隻聽到儀器的聲音。

　　真晦氣！

　　顧子遇暗忖，他就想看一看煙花，拍個照而已，又被捅一刀，還在同一個位置，倒黴是真的倒黴，媽媽一定擔心壞了，一直在他耳邊絮絮叨叨的，就怕他一命嗚呼了，他也怕自己一命嗚呼回到上一世，或者直接沒了，那太不值，好日子才剛開始呢。

　　“媽媽……”顧子遇輕輕地喊著顧瓷，陸知淵先聽到了他的聲音，松了一口氣，“喲，小夥子，醒了呀，精神頭不錯。
”

　　顧子遇翻個白眼，他還帶著氧氣罩，這玩意戴著不舒服，顧瓷見他醒來，非常驚喜，知道他不舒服，慢慢地摘了氧氣罩，“難受嗎？
”

　　顧子遇搖頭，傷口有些疼，但勉強能忍，顧子遇知道他們一直都陪著他，顧瓷把陸知淵趕出去，讓醫生和護士都過來，先給顧子遇做一遍檢查，他能醒來問題就不算太大，身體底子也好，隻要養一養就好，顧瓷懸著的心總算落地，檢查後轉移到普通病房，顧子遇剛醒來體力不支，回到病房又昏睡過去，顧瓷溫柔地撫摸著他的臉頰，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子遇以後一定會平平安安的，就差一點……

　　若是他一個人去看煙花，救護車怕是還沒到，屍體都涼了，幸好陸知淵跟著他，幾分鍾就送來醫院，沒錯過黃金搶救時間，

　　顧子遇第三次是餓醒的，傷在胰髒，又動了刀，還插著導尿管，隻能喝湯和吃一點流食，顧子遇怕尷尬，小夥子已知道害羞了，拒絕了湯湯水水寧願餓著，顧瓷哭笑不得，哄著他喝了幾口湯，顧子遇知道長輩們會擔心，在群裡冒了個泡。

　　陳良東帶著一名刑警來做筆錄，顧子遇詳細地說了當時的情況，他拿著棉花糖往前走，一邊吃一邊到處看景，人實在是太多了，有老人，有孩子，嘰嘰喳喳，非常吵鬧，他在人流裡感覺不到危險，甚至被捅了一刀都沒什麽感覺，隻覺得腹部一涼，一痛，人就走不動了，低頭就看到腹部插著一把刀。

　　“所以，你沒看清楚是誰捅了你？
”陳良東問。

　　這話雖有些丟臉，顧子遇的確沒看清楚。

　　他仔細回憶每一處細節，仍是想不起來，人太多了，每個人的打扮都很普通，每一張臉都很普通，每一個人臉上都是新年的喜悅，他實在想不出到底是誰可疑。

　　陸知淵槽多無口也知道怪不得子遇，他玩心還重，又不是一線人員，沒警惕心很正常，且環境雜亂，近衛都束手無措，何況是一個孩子。

　　“我實在想不起來！
”顧子遇沉著臉，已非常努力地回想。

　　“沒有味道什麽特殊的氣味，或者察覺到有人故意靠近你？
”

　　“沒有，我當時在看對岸的煙花，沒有注意到身邊的人，我在人群中央，周圍都是人。
”顧子遇腦海裡沒有一個畫面是特殊的。

　　非常尋常的一次外出遊玩，被捅了一刀！

　　刑警實在問不出什麽，隻好作罷，關心了幾句，和陳良東告辭，顧子遇蹙眉問，“為什麽是國際刑警來調查我的案件？
”

　　“我們把最近調查的案件整理了一份，有兩起案件和你遇刺案件合並了，國際刑警那邊並案調查，各查各的，不影響。
”陳良東說，“傷口疼不疼？
”

　　“疼死了！
”顧子遇委屈，“又挨了一刀，我要留疤了。
”

　　陸知淵，“……”

　　顧瓷在旁輕笑說，“媽媽會好好幫你調養，不會留疤的。
”

　　顧子遇抿唇笑了笑，等陸知淵送顧瓷出門去休息後，陸知淵也要回一趟環球，病房裡隻有顧子遇，顧子遇說，“兇手手腕上有一個很奇怪的紋身，你把筆和畫給我。
”

　　顧子遇腦海裡的確沒有很特殊的畫面，可他被捅的那一瞬間，或許是條件反射，直接握住了兇手的手腕。

　　這要多虧了他穿得多，羽絨服套了毛衣，毛衣下面還有一個保暖內衣，兇手一刀刺過來時，沒想到他穿這麽多，所以傷口並不深，顧子遇瞬間就握住她的手，人群擁擠，顧子遇的聲音卡在咽喉裡，兇手像是擁抱著他，用力地刺到他的身體裡，顧子遇死死地握住她的手腕，擼起了她的袖子，她的手腕上有一個紋身。

　　陳良東把紙和筆拿過來，顧子遇閉上眼，回想那個紋身，在素描本上畫，五星芒裡面點綴著火焰，還有一圈花紋，非常複雜，顧子遇畫完後，又修改幾遍，“深藍色的。
”

　　“怎麽沒告訴刑警。
”

　　“我信不過他們。
”顧子遇說，“對了，是一個女人！
”

　　“你確定？
”

　　“確定！
”顧子遇蹙眉，雖然是平頭，穿著一身男裝，第一，她沒我高，第二，她的手腕太細了，不像一個男人的手腕。

　　“這種紋身很繁瑣，我會派人去查一查圖案的意義，你先好好養傷。
”陳良東想起什麽，“看到她的臉嗎？
”

　　“沒有！
”顧子遇仔細回想了一下，“我感覺到疼痛時，她側身抱著我，再捅進去時，頭也不回地走了，就好像從我身邊路過一樣，我隻看到一個後腦杓，平頭，穿著黑色的羽絨服，牛仔褲，沒看到正臉。
”

　　“行，我讓人再分析監控畫面，你見過她，哪怕是一個側影也好找，陸知淵的近衛跟錯了人，跟了一名男人，應該是看錯了。
”

　　顧子遇點頭，“當時人太多了，也沒人會懷疑一個瘦小又矮的女人。
”

　　陳良東點頭，“行，你好好休息，給自己放個假。
”

　　“不想放假！
”顧子遇咬牙切齒，“我要抓到她！
”

　　下手是真的狠，奔著要他的命來的。

　　陳良東忍不住笑起來，“平時就穿一件T恤風衣就出門，這麽冷的天，我總是讓你多穿點，幸好最近你聽話，裡外都套了一層，不然你當場就沒命了。
”

　　顧子遇，“……”

　　萬萬沒想到，老年人養生做派關鍵時還救他一命，這幾天都穿得很臃腫去上班還被部門裡的哥哥姐姐們嘲笑他快變成一個老年人。

　　他被嘲笑了幾次，還真不想穿這麽厚，那天晚上比較特殊，要跨年，溫度低得很，他又給全裹上了。

　　顧子遇舒展一口氣，“養生局好啊，妙啊，以後冬天都這麽穿。
”

　　風度什麽的，不重要。

　　命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