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讓眾人驚呆在原地。

　　大越竟有這樣的地方？
！

　　瞧著不遠處的‘前輩’，沈光耀等人臉色大變。

　　無人在意犯人的感受。

　　押送犯人的官兵一路受累，隻想把這些犯人甩出去。

　　兇神惡煞的官兵頭頭找上接收人，把名冊給那人，等他一確認，帶著兄弟們頭也不回地離開。

　　意識到以後的日子會更加不好過，新來的犯人們不願意進去。

　　有人崩潰大喊，有人大聲哭嚎，更有人撞石頭……場面一度混亂。

　　沈光耀巴不得亂起來，越亂越好，他就能尋空逃走了。

　　可惜……

　　接收犯人的官員身經百戰，犯人根本鬧不起來。

　　鬧的最兇的被殺雞儆猴踩在地上後，眾犯人頓時老實了。

　　動手的人很高，矗立在那裡如同一座小山，目光犀利，身上帶著濃濃的殺氣，看著很不好惹。

　　沈光耀垂下，眼底閃過凝重。

　　他知道，有這人在，他的打算怕是要落空。

　　不過，錢帛動人心。

　　是人都有弱點，隻要這大塊頭有所求，就還有路可走！

　　大塊頭的冷臉漢子仗著腿長，跳上一塊又高又陡的石頭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新來的犯人。

　　黑臉上沒什麽表情，語氣冷沉帶著警告。

　　“我不管你們都犯了什麽罪，也不管你們以前是什麽身份，到了我手裡都一樣，隻要老老實實的……一切好說。
”

　　“但是——”

　　他頓了下，眼神瞥向之前鬧事鬧的兇，眼下趴在地上艱難喘氣兒的人，似乎冷笑了下。

　　繼續道：“鬧事的，諸如此人。
”

　　新來的犯人們眼睛不由自主地落在受了教訓的人身上，臉色肉眼可見的蒼白了些。

　　面露絕望。

　　倘若餘生都得待在這裡，不如一死。

　　死的想法，隻在腦海一閃而過。

　　畢竟，能走到終點的人，哪個舍得死？

　　黑臉漢子警告完，讓手底下的人將這些人安頓好。

　　沈光耀按官差說的來到自己分配到的帳篷。

　　裡面已經有三個人，連同他，不大的帳篷竟住了四個人。

　　石頭山天氣糟糕，晚上冷的緊，犯人們不敢隨便透風，怕裡面染了寒，晚上再凍出病來。

　　帳篷邊邊角角都用石頭壓著，裡面很悶，味道也不那麽好聞。

　　沈光耀一進去，呼吸到裡面的空氣，仿佛喝了上頭水，腳步都虛浮起來。

　　“……裡面好悶，不能透透氣嗎？
”他眉頭緊擰。

　　目光一一掠過室友，臉上的表情透出一種怎麽都是邋遢鬼的嫌棄。

　　帳篷裡的人在這裡待的久了，麻木極了。

　　不在意沈光耀的話，也沒理會他，該做什麽做什麽，氣氛讓人窒息。

　　沈光耀抱著行李不知該幹什麽。

　　好一會兒後，走到空著的一小片地，稍作收拾，放下鋪蓋。

　　忙活完，想去解決到人生急事，匆匆出了帳篷。

　　他一走，帳篷角落的男人眼睛閃過亮光，走過去，不見外地打開了沈光耀的包袱。

　　看見裡面有吃的，全都掏了出來。

　　另兩人見到難耐地咽了咽口水。

　　有點想搶，可惜他們不是牛春山的對手。

　　牛春山並不貪心，隻拿了吃的，沈光耀包袱裡的其他東西都沒動。

　　拿了吃的後，他急忙出了帳篷。

　　找上妻兒，塞過去兩個餅子。

　　牛春山媳婦兒比他還瘦，臉上顴骨高高的，掛不住肉，身形更是如同紙片人，風一刮就能把人吹走。

　　她身邊的小男孩兒也是如此。

　　母子倆見到牛春山手裡的餅子，喉嚨輕動，卻都沒接。

　　“哪兒來的？
”牛春山媳婦兒問。

　　“你管哪兒來的，能吃就行，快吃，你和兒子分著吃了，看看你們都瘦成啥了。
”牛春山故作不耐，粗聲粗氣地說。

　　牛春山媳婦兒眼中閃過苦澀。

　　何止她和兒子，夫君也不胖啊。

　　到底私心佔了上風，女人沒再問，接過餅子，分一個給兒子，剩下的一個一分為二，塞給夫君，說道：“你也吃。
”

　　對上娘子不容拒絕的目光，牛春山沉默片刻，沒拒絕。

　　“好，都吃。
”

　　瘦弱的少年慢慢咀嚼著，死氣沉沉的臉上出現一絲亮光，“爹，這餅子真好吃。
”

　　春山媳婦兒眼睛一酸。

　　兒子長這麽大竟連白面都沒吃過幾次……

　　這種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牛春山看出娘子的情緒，拉住她的手微微用力，“繼續等，我們一定能等到皇上大赦天下的那天。
”

　　下一次也該輪到他們了吧。

　　大越朝的大赦天下並非一次全部赦免所有犯人，有人數限制，那些大奸大惡之徒也不在赦免名單。

　　牛春山一家幾年前險些就在赦免名單了，可惜他們運氣不好，剛好卡在他們這裡……

　　春山媳婦兒麻木的眼睛閃爍著光芒。

　　她也希望能等到赦免的那天。

　　牛春山見娘子重新振作起來了，松了口氣，往周圍一掃，小聲道：“我在你帳篷藏了些吃的，你記得和兒子吃。
”

　　話落，不待娘子說話，見有官兵往他們這裡掃，揉了揉兒子的頭，連忙離開。

　　春山媳婦兒目送他離開，眼裡流露出擔憂。

　　不知那餅相公是從何處弄來的，希望不會惹出事來。

　　牛春山回到帳篷。

　　還沒說一句話，迎面揮來一個拳頭。

　　他故意沒躲。

　　鼻子和那拳頭零距離接觸。

　　砰的一聲後，鼻孔流出兩管鼻血。

　　“我東西呢？
”沈光耀厲聲道。

　　隻是去撒泡尿的功夫，吃食都被偷了，沈光耀氣的發狂。

　　那些東西可是他花大價錢拖人搞到手的，還想著慢慢吃呢……

　　一怒之下，沈光耀扯著牛春山的衣領，眼睛冒火。

　　牛春山淡定地抹了下鼻子，笑了聲，“自然是吃光了。
”

　　沈光耀更氣了，“你是豬嗎，我那麽多東西，你這麽一會兒就吃完了？
”

　　牛春山聳肩，“沒辦法，誰讓這裡的條件差，你帶的東西太香，我控制不住。
”

　　沈光耀：神他娘的控制不住！

　　讓偷竊者那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氣到渾身發抖，沈光耀怒聲：“剩下的東西呢，馬上還給我，否則別怪我報官！
”

　　牛春山笑了，嘲諷道：“報官？
你在做夢吧，知道這裡是什麽地方嗎？
流放之地，沒出人命沒人會管的，聽說你以前是當官的，別那麽天真啊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