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靈戴着勳章，把兩個證書擎在胸部，站在那幅怒海山水畫正中間。

　　江起瀾按下拍照鍵。

　　半身照，全身照。

　　在取景器中看程靈，這個世界其他東西都不複存在。

　　隻有她。

　　程靈靜靜伫立在畫前，臉上保持淡然的笑容。

　　他仿佛被人扔到了真空中。

　　無法呼吸。

　　無法移開視線。

　　甚至無法思考。

　　江鎮國發現兒子的異常，輕輕咳了一聲，“起瀾，照片去存好。
”

　　江起瀾的眼睛從取景器移開。

　　整個世界才重新開始運作。

　　江起瀾拿着相機退到牆邊，佯裝檢查相片，偷偷深呼吸幾次，才勉強把心率調整齊。

　　管家上前，将準備好的小型手提箱遞過去。

　　“程小姐，您的證書和勳章盒子，都可以裝到箱子裡，我可以替您暫時保管。
”管家說。

　　程靈接過箱子，“謝謝。
”

　　她把兩本證書放進去，看着勳章猶豫了一會兒，沒有取下，而是将空盒子放入箱子裡。

　　江父又請程靈坐下，正式環節過去了，剩下就是唠家常了。

　　【不問】——雖然不知道兒子起瀾為何要讓自己放棄用言語詢問程靈，但他跟兒子有父子之間的默契。

　　說不定起瀾發現了什麼，或者程靈察覺了什麼。

　　江父相信兒子的判斷。

　　這個時候他如果問了，說不定什麼答案都得不到。

　　江父真的開始像個長輩關懷一樣，聊起天來：“你父母平時挺忙的吧？
我聽說你們家的食品這一塊做得很不錯，很多幼兒園小學都指定你家食品作為課間零食了。
”

　　程靈微微颔首，“謝謝首長肯定。
”

　　“現在不是什麼正式場合，你就叫我叔叔吧。
”江父爽朗一笑。

　　“好的，叔叔。
”

　　“爸，程靈，我去放相機，順便看看廚房的飯準備的怎麼樣了。
”江起瀾揚了揚手裡的相機，“你們好好聊。
”

　　“行，去吧。
”江父說。

　　程靈等待着。

　　等待來自江父的試探。

　　比如——為什麼她身手很好？

　　——為什麼她能夠那麼快破獲毒販們的信息？

　　——是不是真的不認識紀承月？

　　然而，江父卻一句也沒問，問完家裡企業的情況，就問問程小妹高中生活如何，壓力大不大，問程靈拍戲累不累之類的生活類不牽扯隐私的問題。

　　程靈準備了一肚子應對的話，沒有一句用得上的。

　　江父歎一口氣：“你們程家三個孩子都争氣，不像我家這倆，沒有一個貼心的。
尤其是起雲那小子，太不懂事，幸好有程小姐照顧他。
”

　　程靈站起來，朝江父鞠了一躬。

　　“一直沒有正式給您道歉。
江起雲因為我的疏忽而受傷，這件事一直讓我心裡很過意不去。
我不算照顧他，也就是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内做了點事罷了。
”

　　“程小姐，請坐，”江父威嚴的臉上露出一絲淡笑，“不用跟我這麼生疏。
”

　　等程靈坐好，他才說，“我小兒子，選擇了一條我不太認可的路。
不是說當明星不好……我是把他當做軍人來培養的……”

　　“他能夠舍身救人，說明我這十幾年沒白培養，至少他内心深處還是一個勇敢有擔當的人。
我很欣慰。
”

　　“我想，程小姐應該也很明白。
你救人幫人，是希望對方承你的情嗎？
所以，程小姐，你不必介懷。
那個傻小子，受一點敲打，對于他本人，也是有好處的。
”

　　程靈踟蹰片刻，認真的說：“我曾跟江起雲說過，我能力範圍之内，不違法且不違反我個人原則的事，我都會盡力幫他去完成。
”

　　江父笑：“程小姐，是個有擔當的人。
”

　　“我聽我兒子說，你勵志當一個好明星，我覺得這個目标很好。
你個人覺悟，已經遠遠超過了大部分人。
”

　　“我一直認為，人都會有偶像的。
作為喜愛和模仿的标杆。
”

　　“說得高級一點，模仿正能量的偶像行為，本身就是一種正向教育。
”

　　“教育的本質是什麼？
用一個靈魂去引導另一個靈魂，用一個思想去感染另一個思想，用一棵樹去扶持另一棵樹。
”

　　“程小姐，這個世界需要你這樣三觀又正，能力又強，又有感召力的人。
”

　　“我很高興能認識你，很高興我的孩子跟你是朋友。
”

　　“請你大步向前走，筆直向前走，去縫補這個世界。
”

　　“如果需要我們做什麼，請你不要見外，一定跟我們說，能做到的我們絕不推辭。
”

　　程靈萬萬沒想到，江父居然給自己這麼高的肯定。

　　之前聽說江鎮國反對江起雲進娛樂圈，再加上他的身份地位，程靈以為江鎮國是那種思維固化的老古董，最瞧不起明星，說道明星，就是戲子怎麼低級上不得台面。

　　現在看來，自己判斷失誤了。

　　江鎮國比想象中的更加睿智，緊跟時代腳步，能揭開事物表面看到本質。

　　難怪紀承月這種像雲一樣熱愛自由漂泊的人，都願意為江鎮國而駐足停留，甚至結婚生子。

　　隻是……這麼一個内心強悍，思想深邃的人，為何要派江起瀾問自己紀承月的事呢？

　　程靈努力分析他的微表情。

　　他威嚴的臉上，偶爾會閃過一絲深深的憂慮。

　　特别當程靈提到自己家人的時候，他眉宇間的擔心幾乎藏不住……

　　該不會是紀承月出什麼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