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擊中，江蓼的頭磕到了，短暫昏迷。

　　雲喬快速打開了駕駛座的車門，将薛正東拖了下來，狠狠沖他面門揍了一拳。

　　她拳頭比普通人的硬多了，隻用了一成力，還是打得薛正東踉跄數步，又跌回了駕駛座。

　　這一痛，薛正東心中那些殺人放火的情緒，都在緩緩後退。

　　雲喬又去看了副駕駛座的江蓼。

　　江蓼撞暈，并無生命危險，雲喬簡單對她施救，又給她用了個密咒，讓她陷入了睡眠裡。

　　她折身回來，又将薛正東從駕駛座拉出，惡狠狠盯着他：“要知道你是個亡命徒，我當初說什麼也不該讓路瑤和你結婚，你個混蛋！
”

　　薛正東的身子略微震了下。

　　雲喬罵完了，依靠着車廂，倏然又滾落了眼淚。

　　她簡直氣死。

　　薛正東沉默了片刻，想起了聞路瑤，有點氣弱：“我、我做了萬全準備。
”

　　“你放屁！
現在的刑偵手段有多高明你知道嗎？
隻要你做過了，就不可能抹去痕迹。
你殺死了她，然後去坐牢，路瑤呢？
她怎麼辦，她肚子裡的孩子怎麼辦？
”

　　“我……”

　　薛正東之前在醫院潛入江蓼的病房，用一陣鎮定劑讓她睡熟，用她手機打開了微信，給自己發了幾條消息。

　　消息都是江蓼放的狠話，要跟他同歸于盡等。

　　那就“同歸于盡”！

　　車子也是用江蓼的手機租的，直接停在他公司樓下，可以解釋說江蓼特意而為。

　　他在駕駛座下面放了個氧氣瓶，隻要車子落水，肯定有人報警，他可以給自己吸氧，等待救援。

　　如果沒有，他也準備了一個小錘子，擊破車窗玻璃，自己逃生。

　　他想要僞造一場車禍，他和江蓼都是受害人，而江蓼的動機更明顯。

　　但他避開偵查的手段，事後想想非常簡陋。

　　也許，他并沒打算做得多精密：光兩個人一起落水，就足以讓他洗刷掉嫌疑。

　　他活了是“僥幸”，隻需要那個氧氣瓶順流飄走，就沒人知道真相，那才是唯一的破綻。

　　可雲喬的一拳頭，徹底打醒了他。

　　薛正東也依靠着車廂，半晌才說：“江蓼她一次次傷害路瑤，我害怕……”

　　“我們讓一個人社會性死亡，她的話就不可信。
搞輿論我的團隊是專業的，你完全可以跟我商量。
”雲喬冷冷道，“為什麼不找我？
”

　　薛正東：“我們不熟。
”

　　雲喬氣笑：“你要是去坐牢了，你老婆孩子都得我幫你養，你說我們不熟？
”

　　薛正東：“……可以更陌生點。
”

　　雲喬：“……”

　　兩個人沉默站着。

　　盛夏的陽光，幾乎要把他們倆烤焦，雲喬讓他打開車載空調，車窗留個縫隙，他們倆挪步到水庫旁邊的樹下說話。

　　“正東，你太極端了。
”雲喬說他，“你不能這樣不穩定。
你以前說過，要給路瑤最好的生活。
”

　　薛正東：“我好像沒跟你說過。
”

　　畢竟不熟。

　　雲喬沉默着，靜靜看着落在自己腳邊的影子，突然問他：“正東，你想不想拿回你的記憶？
”

　　“什麼？
”

　　“你夢裡有個女孩，你不是一直懷疑嗎？
那不是你的幻想。
你想要拿回那段記憶嗎？
”雲喬問他，“可能會很痛，非常痛。
”

　　“跟路瑤有關？
”

　　“是。
”

　　“那我需要。
”他毫不遲疑，“怎麼拿？
”

　　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薛正東說着話，視線卻一直落在他那輛租來的汽車尾部。

　　尾部好像被拉出來一塊，而當時他沒有倒車，車子平白無故後退了兩三米。

　　這不是人能做到的。

　　雲喬：“你低頭。
”

　　薛正東便低垂了他的頭。

　　雲喬靠近，手指點在他眉心。

　　冰涼刺骨的感覺，一點點沒入，他仿佛看到了漫天黃沙，以及站在他身邊的席俨。

　　而後記憶一點點回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