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悶熱，汗水發不出來，悶在身體裡，身體與心情一樣沉重。

　　李斛珠在周木廉公寓樓下花壇坐了良久。

　　已經入了夜，路燈黃昏，将翠碧樹葉染得剔透。

　　她靜靜看着自己腳邊，面無表情。

　　周木廉的公寓沒開燈，他可能還在實驗室。

　　李斛珠靜坐，歎了口氣，打算去找雲喬或者聞路瑤。

　　此時，有人回來，步履匆忙。

　　瞧見了她，倒是微微一愣，似乎不敢置信般，聲音裡又驚又喜：“斛珠？
”

　　李斛珠的眼眶倏然發熱。

　　周玉笙潑她一臉茶水時，她沒哭；和母親吵架，幾乎撕破臉，她也沒紅一下眼。

　　周木廉普普通通的聲音，她卻一下子哽住，眼底蓄了淚。

　　她的心尚且欺騙自己，她的眼裡卻很清楚誰才是她内心深處不設防的人。

　　“真的是你？
”周木廉快步上前，又趁機看了眼手表，“快十點了，你怎麼在這裡？
吃飯了嗎？
”

　　吃飯了嗎？

　　從早上到現在，她水米未進。
她母親隻顧讓她去承擔責任，把過錯全部攬到自己身上，不顧自己的名聲和體面。

　　沒人關心她這一天是怎麼過的。

　　李斛珠：“沒有。
”

　　簡單二字，已然泣不成聲，在他面前失控般痛哭起來。

　　周木廉微訝。

　　她的聲音不響，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無法遏制般拼命往外湧。

　　“斛珠，斛珠？
”周木廉不顧禮儀，上前輕輕擁抱了她，拍着她後背，“斛珠。
”

　　想哭就哭吧，發洩一下。

　　我可以給你肩膀依靠。

　　李斛珠哭得顫抖，聲音卻始終都壓在嗓子裡。

　　痛哭了一場，她情緒好了很多。

　　回到了公寓，周木廉把自己的電風扇搬出來，給她扇風；又去拿了幹淨毛巾，讓她洗洗臉。

　　他則趕緊去捅開茶壺的爐子，給她煮面。

　　“……這爐子火力不行，平時就是燒燒水，做面要慢些，你等等。
”他有點歉意，又去翻找餅幹盒。

　　李斛珠雖然哭着發洩了一場，胃口卻不佳。

　　餓過勁了。

　　“我不太餓，你别忙了。
”她說。

　　周木廉：“那你稍等，一會兒就好了。
”

　　李斛珠不會做飯，以前在國外的時候，夜裡餓了也是周木廉弄些吃的。

　　他倒是會做幾個菜。

　　隻不過，現在家裡什麼也沒有，就一點面粉和雞蛋。

　　周木廉燒了開水，調粉、和面，再扯出細細面條，一氣呵成。

　　做了一碗雞蛋面，他端了過來：“吃幾口，填填肚子。
”

　　李斛珠道謝。

　　兩口之後，胃口吃開了，李斛珠覺得這面無比勁道，又有雞蛋的清香，就問他：“你和面的時候是不是就放了雞蛋？
”

　　“我也就會這麼幾招。
”周木廉笑道。

　　“很好吃。
”

　　一大碗面條，卧了兩個雞蛋，李斛珠連湯帶水全部吃完了。

　　她吃面的時候，周木廉已經把客房收拾好了，鋪上了床單被罩，又把地掃了一遍，桌子上的灰塵擦幹淨。

　　“已經很晚了，你睡我客房，行嗎？
湊合一夜。
”他說。

　　沒問怎麼回事，不勸她回家……周木廉還是很了解她的。

　　李斛珠點點頭。

　　周木廉又問：“你想跟我聊聊嗎？
”

　　李斛珠：“我也沒什麼大事，就是跟我媽吵架，一點小口角。
我先住一夜，明天再說。
”

　　周木廉道好。

　　李斛珠：“我去洗碗。
”

　　“不用，你洗洗睡吧，碗放在那裡，我明天起來洗。
”

　　夜裡還是悶熱，不過有了電風扇，倒也能體會到一點清涼；後半夜的時候，電閃雷鳴，下了一場暴雨。

　　李家現在什麼光景，李斛珠不知道。

　　她也不想知道。

　　她沒有做錯任何事，這些惡果不應該她來承擔，是他們對不起她。

　　對于未來，她隻有一個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