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朵綻放在長命鎖上面的小小的花,此時沐一一才知道它的名字叫做紫菀。
那委婉如被握在君主手裡的少女一樣的花朵,靜靜地印在了銀色的長命鎖上面,挂在沐一一的胸前。
“紫菀?
這花……名叫紫菀嗎?
”沐一一輕聲問道。
輕微的緊張帶來的喘息還有沒有完全平複,沐一一的聲音顯得有些大了點,連她自己也吓了一跳,而瀾滄洙的手僵在沐一一胸前的長命鎖上,訝異地看着這個女子。
一個胸前戴着印有紫菀的女子,怎麼會不知道這個花的名字?
當朗朗……長命鎖發出清脆而微弱的聲響,被小心翼翼放回了沐一一胸前。
瀾滄洙平靜的眼底掠過一些恍然大悟一樣的神情,眼神在沐一一的臉上很快地掃過。
“是啊,就是紫菀啊,這可是绯國開得最豔麗的花朵呢,沒想到這堂堂的江王妃還竟然會有友人相贈绯國的長命鎖,可見那人與你的交情還真是不淺啊……”
瀾滄洙的話尾音很長,緩緩地飄蕩在這個顯得有些空蕩蕩的地方,同時,也在沐一一的心裡面蕩起了一圈一圈的波紋。
沐一一當然知道這長命鎖的來曆,是那天晚上江稷漓放在她門口的,這東西必然是他的,可方才瀾滄洙又說這是绯國的東西,這就讓沐一一的心裡開始疑惑起來。
而瀾滄洙的語氣充滿怪異,沐一一不是傻子,怎麼會聽不出來其中帶着挖苦的東西?
想必那瀾滄洙必定以為是江稷漓送的,才故意這麼說的吧。
想到這裡,沐一一的心裡更是一陣苦笑。
她的面前,一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面上沒有太多的溫暖,倒顯得有些冷清的看着自己,那飲過酒後的迷離眼神,說不上是在她的身上還是在臉上尋覓,亦或是從頭到尾都沒了離開過她胸前挂着的長命鎖上面,亦或隻是看着上面的美麗花朵。
“愛妃……”
瀾滄洙輕聲喚道,聲音忽然變得暧昧而溫存,那雙遊離的眼睛說不清載滿了怎樣的情緒,在沐一一正巧走神的時候這樣刻意地叫喊出來。
坐在床邊的人,藏在袖子底下的手不覺地在床單上握了一下,那顆本來就激動不安的心啊,此時也像是被灌了一腔熱血一樣,砰砰地跳動着,不是怎樣的興奮,而是徹徹底底的驚恐。
沐一一的一雙眼睛睜得很大,吃驚地看着瀾滄洙,而那個一直在她幾步之外的男子,竟是忽然之間就來到了她的眼前。
沐一一看到他那雙眼睛裡充滿神秘,充滿挑逗,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就是因為這樣,沐一一根本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更加讓沐一一覺得糟糕的是,她的臉上傳來一股熱,連同耳朵上也都開始悶熱起來。
“呵,那以後朕就這樣喚你好了,哎呀呀,你看看,愛妃啊,你的臉怎麼這麼紅呢,莫非今晚你比朕喝的還要多上幾杯不成?
”
氣氛忽然之間變得很妖冶,寂靜的鳳栖宮的寝宮裡面,瀾滄洙妖孽一樣的蠱惑之音在沐一一的耳邊一遍又一遍回想,輕而易舉就鑽進她的耳朵裡,鑽進她的心裡,然後,久久地回蕩着,不肯散去。
嘩啦啦……長命鎖上面的小鈴铛發出急促的聲響,是沐一一連忙舉起雙手,放在自己的臉上,有些窘迫地捂住臉頰。
這個樣子的她,在瀾滄洙眼裡卻顯得卑微的很。
帝王的臉上掠過一些笑意,那是一種嘲笑。
在他的眼前,是那個被關在禦花園的地下室裡那個等死的男子,那個本應該在今晚站在他的位置的男子。
而這個金元寶,瀾滄洙猜想,她愛着的,想必也隻是那個十年之前的瀾滄洙吧,那個在戰場上一去不歸的瀾滄洙。
面前,美人臉紅暈如桃花,而那個地下的勇士此時又是承受着怎樣一種皮開肉綻的痛苦?
瀾滄洙的臉上閃過一瞬間的嘲笑,突然覺得這被命運捉弄着的兩人是如此的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