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麼名字?
”
喬寒煙極力保持着自己的耐心,并且一她平衡最為溫柔可人的語氣對着傅硯今說道。
傅硯今的爬行極為緩慢,在喬寒煙的話語剛剛落下之後便有些驚訝的停了下來,重新坐回了地上,那樣子就像是一個碰見了什麼值得好奇的事情的小孩子,一動不動的望着喬寒煙,一聲不響。
那雙深邃的眼睛眨巴着,瘦削的臉頰凹進去,面色憔悴的對着喬寒煙笑着。
越看就越是心痛,倘若眼前這凄美的慘不忍睹的人真的就是傅硯今,喬寒煙怎會忍心将這樣的一個人帶回鳳栖宮去?
若是讓沐一一看見了,又會是怎樣的一種反應?
她出了神的想象着當沐一一看到原本好好的一個人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時候,會帶着怎樣一種驚愕的表情,她知道,沐一一一定會哭成了一個淚人。
無意識中,卻是有什麼東西撥動着喬寒煙的衣袖,把她從失神中拉了回來。
她回過頭來,就碰見了那一雙可憐兮兮的眼睛,那雙眼正充滿渴望的望着她,盡管喬寒煙并不知道他渴望着什麼。
“嗚嗚……”
傅硯今的嘴巴裡含糊不清不知道說着什麼,讓喬寒煙聽不清晰。
“你想說什麼?
”喬寒煙急切而情分的問道。
可是無論她怎麼問,傅硯今口中始終隻是支支吾吾的聲音,并沒有清晰的說出一個字來。
那雙如枯柴一樣手狠狠的抓住了她的袖子不肯松手。
喬寒煙能夠幹淨到那隻手在顫抖,顯然力氣不太夠,可是卻像是要拼勁了力氣要抓着她的袖子。
這樣的動作,讓喬寒煙立刻就明白,這個可憐的孩子隻是懇求她帶着自己離開這裡而已。
可即便是傅硯今不這麼做,她也會帶着他趕快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
她不确定這個樣子的傅硯今還能不能有力氣走到鳳栖宮那麼遠的地方,可就算是爬着過去也總好過留在這裡!
她先是自己從地上站了起來,然後半蹲着深處手去,想把傅硯今扶起來。
傅硯今見她起身,還以為她這就要離開了,那隻手也就握的更緊了,這樣的他,讓喬寒煙恨不得從來沒有遇見過他,也免得這麼難過了。
她把手放在傅硯今的手上輕輕的拍了拍,以撫慰他受驚的心,就像是安慰一個害怕的孩子。
把這個已經很瘦弱了的男子從地上拉起來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雖然傅硯今已經瘦的隻剩下一副骨頭架子了,可是他畢竟也是個高個子的男子,那樣的重量對喬寒煙來說還是有些吃力,可再吃力,也得把他弄起來。
至少先讓他從地上起來再說,因為天牢裡的地面實在是太冷太潮濕了。
滿懷期待,喬寒煙看着傅硯今咬着牙,用顫抖的雙腿支撐着瘦弱的身體,那樣子看起來簡直是弱不禁風,現在的他,哪怕是一個五六歲的孩子朝着他輕輕一推,也能把他推個人仰馬翻,再也站不起來。
傅硯今對她似乎很是信任,兩隻手狠狠的抓着喬寒煙的衣服。
喬寒煙沒走一步,他也跟着走一步,就這樣一步步跟着她走出了天牢,朝着鳳栖宮走去。
傍晚,鳳栖宮。
像傅硯今這樣的男子出入鳳栖宮絕對是一件不可能被容許的事情,能夠出入妃子居所的四方,除了皇帝和太監,就隻能是在宮中當差的人等了。
喬寒煙很清楚這一點,因此當她小心翼翼的把傅硯今帶回來的時候并沒有先去驚擾沐一一,而是先把他帶到了一個地方。
因為她想把他好好清理幹淨,不能搞讓傅硯今以這樣的姿态去見沐一一,喬寒煙猜想,若是傅硯今沒有變成現在這樣癡傻,一定會是一個幹淨而在意形象的人。
喬寒煙這二十年來并沒有為哪個男子洗過澡,可今天晚上卻不得不破一次例子。
她像是哄小孩一樣,極其難為情脫去了傅硯今身上那一句泛黃了的衣服,将那看不出原來顔色的破衣服丢在了房間的木桶旁邊。
一屋子的水汽讓傅硯今有些慌張的在屋子裡面四處觀望着,這個陌生的地方,讓他感到不安,他雙手抱着自己,瑟瑟發抖,像是一隻在冷空氣在顫抖的小雞。
喬寒煙不得不承認,這裡雖然比天牢暖和,但是到了午夜時分卻還是很冷。
何況傅硯今現在是一絲不挂!
做這些喬寒煙并不情願,因為畢竟對方是個男子,可是她卻不得不這樣做,一切的一切,也都是為了沐一一。
連哄帶騙的把傅硯今哄進了裝滿熱水的木桶裡面,此時,焦躁的傅硯今才漸漸的平靜了下來,像是十分享受那水溫一樣,竟然再也不發出奇怪的生意,而是安安靜靜的坐在水裡。
喬寒煙高高挽起的袖子下,是握着一塊柔軟白布的手。
她用那塊布,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傅硯今頭頂上那塊漆黑斑斑的地方,想去把那上面的污垢處理的一幹二淨。
可事實證明,隻不過是喬寒煙想的比較簡單而已。
頭上的傷口,在喬寒煙的擦拭下漸漸露出了原型,那凹凸不平,也十分不規整的傷口,一喬寒煙的眼光看來一定是用什麼像木頭,或者是其他的什麼鈍器打傷的!
她也不禁感慨着那個下狠手的人究對他究竟是有着怎樣的深仇大恨!
已經過了這麼多天,傷口竟沒有感染,這點讓喬寒煙松了一口氣,倘若真的有什麼,想必足以在今後的日子裡慢慢的要了傅硯今的命。
手上的白棉布從幹淨的雪白漸漸變成了漆黑和暗紅,上面還挂滿了一塊一塊幹枯的血迹,逼的喬寒煙不停的換掉棉布,才能繼續洗下去。
傅硯今身上究竟是有多髒就不用說了,喬寒煙早就已經預料到,也認為自己足夠勇敢去面對自己正在一個赤身露體的男子洗澡的這一事實。
可她的手卻在每每碰到傅硯今身體的時候都會忍不住微微顫抖,
已經看不出他原本的體态,卻能夠清晰的辨别出他的每一根肋骨,還有身上的每一根骨頭,喬寒煙甚至不敢用力去擦拭,唯恐不小心弄疼了他。
現在的傅硯今看起來太過脆弱,仿佛一碰即碎。
把一個人洗幹淨好去了喬寒煙大半的耐性。
她用剪刀剪去了糾纏在一起的頭發,一绺一绺的和那些廢棄的棉布扔在一起,等着時候處理掉。
這期間唯獨讓她欣慰的是傅硯今的安靜,簡直乖巧的像個懂事的小姑娘,令人一再心酸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