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萦纖的一身粉紅,如晚霞一樣暈染在瀾滄洙的懷裡,瀾滄洙及其溫柔的将手中的那條紗巾繞到樂萦纖的肩膀上,再仔細的為她披好。
月仙居的宮女,由于被樂萦纖平時的氣焰所訓練,所以,在瀾滄洙親手将樂萦纖勒死在手裡的時候,那些宮女們也都是站在一邊一個個的在發抖而已,從頭到尾,都沒有一個人敢攔着。
因為這些在月仙居裡面苟活着的下人們非常清楚,主子想要做的事情,她們是無法攔得住的。
這個時候,雁栖從外面走了進來。
在雁栖看來,這個季節的院子裡,風景并不美好。
讓他在外面等着實在是太殘忍了。
可他卻沒想到,更加殘忍的事情,是他看到樂萦纖倒在瀾滄洙的懷裡。
那脖子上的移到殷紅的淚痕,還有瀾滄洙臉上的蒼涼,讓雁栖的腦袋嗡的一聲響。
他愣在了原地,眼睛瞟到了披在樂萦纖肩膀上的那條粉色的紗巾,他看到紗巾上面有些地方都抽絲了,雁栖仔細尋思了一番,便能夠猜得到原來那條紗巾真正的用處便是在于此了。
他看到圍在屋子裡的宮女們在瑟瑟發抖,一個個眼睛裡充滿血絲,驚恐的看着瀾滄洙坐在地上,懷裡抱着已經死去了的樂萦纖。
“陛下,這是……”雁栖低聲問道。
“雁栖留下,剩下的人,都出去吧……”瀾滄洙懷中抱着樂萦纖,低聲說道。
宮女們聽後,像是得到了救命的仙藥一樣,連忙稱是,然後便争前恐後的離開了那一間看似彌漫着殺氣的屋子。
“陛下,為何你要這麼做,樂貴妃并不是非死不可呀!
”雁栖有些激動,朝着瀾滄洙走來,卻被他一聲呵斥震在了原地。
“不要過來,朕要安靜的待一會兒,朕以後再也見不到她了……”
有些哽咽,那聲音模糊的像是彌漫在空氣中的悲哀一樣,讓雁栖感到無比的凄涼。
他低下頭去,看着樂萦纖安靜的睡在瀾滄洙的懷裡,那樣的女子,與那平時在後宮裡面飛揚跋扈的樂貴妃實在是太不相像了。
雁栖根本不會料到,瀾滄洙來到月仙居的目的,居然是來親手殺死自己的妃子!
他看着瀾滄洙雙目無神,及其恍惚的坐在地上,将懷裡的人摟的很緊,即便是樂萦纖還沒有死,也會被他抱的再次斷了氣了。
就那樣,雁栖站的遠遠的,一點聲音也不敢發出,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窗外面都已經開始暗下去了,瀾滄洙才從自己的世界中走出來。
許久後,他跌跌撞撞的從地上站起來,雙手上拖着樂萦纖,他緩步朝着雁栖走過去。
已經安靜的陪在一邊站了近一個時辰的雁栖見瀾滄洙走來,便飛快的迎上前去,順勢也接住了從瀾滄洙雙臂間丢下來的人兒。
樂萦纖像是一隻逝去直覺的小動物,被從一個男子的懷抱送到另一個男子的懷抱裡頭。
“陛下,這……”雁栖有些疑惑的問道。
而此時,有一件事情讓他驚悚詫異。
躺在他懷裡的樂萦纖并不是身體僵硬的一具屍體!
她面色紅潤的如同桃花一般,呼吸也十分緩和,就像是睡着了一樣。
雁栖有些驚異,他擡起頭來,用滿是疑慮的臉望着瀾滄洙。
“她隻是暈過去了,朕給她下了些藥,夠她睡上一整天的了,你把她送走吧,送的越遠越好,以後永遠也不要讓朕在見到她,越遠越好……”
瀾滄洙的雙目定格在雁栖的臉上,囑托道。
那句話的尾音長長的的回蕩在屋子裡頭,讓雁栖聽得有些迷糊。
“陛下,雁栖有些不明白……”
“把她送走吧,找幾個人好好照顧她,讓她衣食無憂,過無憂無慮的日子,托人告訴她永遠都不要再回來,就當自己已經死了……”說着,瀾滄洙便先于雁栖離開了屋子。
雁栖抱着樂萦纖,雖然一時間難以接受瀾滄洙的囑托,可是在他花一些時間仔細思考之後,才弄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他知道,這是瀾滄洙打心底裡想留樂萦纖一條生路,這才會當着那麼多宮女的面前假裝把她勒死,然後再讓他把人送走。
這是瀾滄洙聰明的做法,雁栖埋怨自己早該想到,也好做些準備,可是現在的他卻有些手忙腳亂,甚至還有些心慌。
但是現在也隻能按照瀾滄洙交待的做了,事不宜遲,要是有一點辦不好,雁栖知道,這今後的問題可就大了。
瀾滄洙如行屍走肉一樣踟蹰在皇宮的回廊裡頭。
傍晚時分,皇宮裡來回辦事的宮女和小太監無數,見到他行禮下跪,可是他都像是沒看見一樣,他的意識早已經遊走在了大瀾邊境的幾裡之外,那裡駐紮着玥玦世子的精銳的軍隊。
偌大的皇宮,瀾滄洙身為大瀾的君主卻突然之間不知道該何去何從,甚至都會覺得,這麼大的地方總是找不到自己的安身之處,哪怕是能夠安心的睡一覺的地方,如今也已經找不到了。
他忽然想到了禦花園中的那一片假山,這段日子裡,他似乎很久沒有去拜訪過那個隐藏在假山地下的人了。
如今,在這樣的時刻,瀾滄洙卻開始懷念起前一段日子裡與紀月缺在昏暗的地下室裡頭把酒言歡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們面前會擺着一壇子陳年的佳釀,地下室裡頭會飄着酒香,然後他們會各自回複到原本應該扮演的在那裡,他們可以毫無掩飾的坐回自己。
已經面目全非的人可以做回皇帝,原本的軍師也可以呆滞的看着面前的棋局,忘我的思考。
瀾滄洙忽然加快了腳步,他的身影飛快的穿梭在回廊裡頭,敏捷的拐過身邊的每一個宮女,和每一個拐角,當他來到假山處的時候,已經是氣喘籲籲了。
嘩啦啦……
那似乎封閉了許久的空間緩緩開放,瀾滄洙一個箭步便跨了進去,踏上了那潮濕的台階。
那股熟悉的氣息,伴着些病變的腐爛味道,那些爬滿牆壁的苔藓已經不在,地下的溫度也沒有他上次來的時候那樣溫暖了。
這裡唯一還能讓他感到熟悉的,便是那個坐在桌子面前的男子。
咳咳咳……
越加頻繁的咳嗽聲讓瀾滄洙仿佛一夜之間回到了許久以前。
他信步走到桌前,道:“我有一個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