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萬家燈火原本璀璨可媲美天上的星辰,可過了這個時候,就漸漸的一盞接着一盞的熄滅下去,就像是一簇簇的篝火,燃盡後就湮滅在黑暗裡。
厚而高的城牆,将一個雄偉的建築群阻隔到了凡塵的外面,那裡,仿佛永遠都沒有黑暗,沒有夜晚,那裡,就是大瀾的皇宮。
禮樂居裡,數以百計的琉璃盞将整個地方照的猶如白晝,且色白缤紛,這本是一個公宮裡的人們享樂的地方,現在卻在瀾滄洙的一聲令下變成了鬥獸場。
一圈厚重的鐵絲網外,一個微弱而沙啞的聲音在經過了許久的安靜之後,再次虛弱的想起。
“求求你放過他吧,這是個人,不是禽獸……”
“求求你放過他吧……”
沐一一如同逝去了一切的寄托,站在喬寒煙的身邊,眼中朦胧的神情猶如沒有意識的夢遊,她期待着王座上面的人能夠心生憐憫之心,哪怕是一點點,隻要他一句話,那鬥獸場上被老虎咬的遍體鱗傷,還在苦命掙紮的人就能夠活下來。
盡管他是個囚犯!
冰绡如黑夜裡盛開的青色奇葩,坐在遠處的王座邊上,那麼耀眼,沐一一聽到她甜美的笑,和時不時落在她身上的那充滿鄙夷和怨恨的眼神,此刻沐一一才真正的明白過來,一切都是沒有用的。
她看見雁栖站在不遠處,臉上是焦急和歉意的表情,他看見雁栖在給喬寒煙使眼色,她明白雁栖的意思。
亦能察覺身邊的喬寒煙,生怕她站不住倒下一般,那緊緊抓着她的手臂一刻都沒有松開過。
再看再做的人,樂萦纖衣袖捂着嘴,一臉驚恐和厭惡,她可不想得罪了瀾滄洙自己将來日子不好過,大臣們,乃至玥玦世子,都面露尴尬。
這一刻,沐一一就更加明白,這個囚犯,今晚就是被拿來喂老虎的!
宴席上觥籌交錯,各自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讓沐一一突然想到,自己從鬼手的房間裡逃出來之前,不也是像現在這樣,猶如一個困獸,一個受了傷瀕臨在地獄邊緣等死的困獸一樣,等待着鬼手将她一點點的撕成碎片。
如今,一嫁江王江稷漓,二嫁皇帝瀾滄洙,現在這境地,和那個囚犯有什麼兩樣……
“呵呵,你還是人嗎……”
這聲音,低沉的猶如隻在喉嚨處打轉一樣,沐一一沒有血色的嘴唇微張着,望着瀾滄洙那張俊逸而冷漠的臉,覺得他此刻真的如惡鬼一樣醜陋。
“呵……”
一聲低喝,沐一一低頭苦笑,本就毫無血色的臉上,仿佛臉最後一點顔色都被抽了出去,僅剩下一具空殼一般的她,竟是忽然間的瞳孔收縮起來,眼神裡載滿的,除了憤怒和怨恨之外,再無别的東西。
“娘娘!
”
喬寒煙一聲尖叫,竟是早一嫁來不及了。
沐一一猶如突然掙脫開來的小獸一樣,一把将喬寒煙的手臂掙脫開,緊接着,就見一淡的有些蒼白的一抹水藍,如離弦的一把柔美的劍一樣,飛向了鐵網。
一聲刀劍離鞘的聲響,沐一一竟是沖到了一侍衛的身邊,趁其雙手把着鐵網無暇顧及她的時候,拔出了他腰上的佩刀。
喬寒煙在她的身後呼喚聲不斷,使得所有人都慌亂了,那被奪取了佩刀的侍衛,也慌忙之下騰出一隻手來想去奪回來,卻不料那沐一一正是等着他這一舉,隻有一隻手扶住的鐵網是不堅固的,是站不住的,沐一一也就咬緊了嘴唇,一口氣就撞了上去,并且這麼一撞,真個人就跌進了鬥獸場之中!
“不要!
”喬寒煙喊的聲嘶力竭,踉跄的朝着那歪向了一邊的鐵網跑過去,卻也被一股極大的力氣被按住了,正是雁栖,在她身後急忙抓住她,否則她定時和沐一一一樣沖進那舞池中間去送死去了。
這期間,那豁開了一個縫隙的鐵網出又再次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