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人間一景,就連那談笑着的傅硯今,嘴巴也不能再動一下,隻是呆呆的看着沐一一笑眯眯的揮動着手中的棒子,看得他如癡如醉。
沿洄河邊,除了小聲之外,還夾雜着潺潺的流水聲,沒有人會注意到,不遠處正有一個花枝招展的美麗女子快步朝着這裡走來,而且每一步都證明那女子是多麼迫不及待的來到沿洄河邊。
傅硯今把過多的眼神放在沐一一的身上,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顔姝已經站在他的身後有一會兒了,而且那可憐的女子就那麼站在原地,悄無聲息的摸索着傅硯今的眼光,結果自然而然就摸索到了正洗衣服的沐一一的身上。
仿佛頃刻間就把情況了解得不恩那個再清楚一些了,顔姝的眼中流露出來的神情根本就不像那陽光一樣明媚,好像是有着一股陰霾,深深的遮住了她的雙眼,讓她欲哭無淚。
“阿今。
”
不知道是什麼心思讓她此時還有勇氣能夠想之前的每個夜晚那樣,輕輕的喚出傅硯今的名字,那樣親切,那樣朦胧,仿佛在無力中掙紮出來的兩個細微的字眼,就這連個字,就讓顔姝累得甚至連站着的力氣都沒有了。
聽到身後換入微風一樣的呼喚,傅硯今猛然的回過頭來。
當他看到那個熟悉的再也不能熟悉的美妙身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仿佛頃刻間就凍結在了他本來歡喜的臉上,一切都看起來是那麼的不自然。
傅硯今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看到顔姝之後會是像現在的反應,就像是自己背着她做了什麼虧心事一樣,讓此刻的他心虛的很,而且是毫無理由的心虛,他甚至不敢去面對那雙閃爍着的眼睛,因為那雙眼睛此刻看起來是那樣溫暖,都要将他灼傷了。
傅硯今不自然的躲開了那雙眸子,且眼神不經意間再次落在了沐一一的身上,也就在這個時候,傅硯今終于明白,顔姝為什麼會用那樣若即若離的眼神望着他,也知道為什麼自己會無緣無故有心虛的感覺了。
因為在他看來,在他靜靜的看着沐一一洗衣服的時候,顔姝本不應該,是根本沒有理由應該出現在這個地方,她應該呆在留香閣裡好好休息。
“阿姝……你,你來了。
顔姝的話猶如空穴來風,讓傅硯今就像是大晴天了被旱天雷劈了一樣,外焦裡嫩,杵在原地根本動彈不得。
他微張着的嘴巴,足以能夠顯示出他聽到那番話是有多驚訝。
“阿姝,不是的,我并不是不想替你贖身,隻是我怕你跟着我會受苦,我怕我給不了你好的日子過,我怕你跟着我到處漂泊……”
每一個字,從傅硯今的口中吐出的時候都顯得很無力,仿佛在這個時候,什麼字眼都像是頭發絲一樣,盡管卯足了力氣揮了出去,可拍打在人的身上還是毫無知覺。
這些在顔姝看來隻不過是那些不值一提的辯解而已,她仿佛已經哀莫大于心死,隻不過看着沐一一一臉迷茫的樣子,她的心是那樣的痛,也痛恨這個裝腔作勢,得了便宜還不知廉恥的浣紗女!
“這位姑娘,我想你是誤會了,這位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無家可歸,隻是在此盡些綿力來報答他和大娘的恩情……”
“我沒有誤會!
你這個賤!
人!
”
顔姝的情緒,在沐一一的解釋下變得更加激動,她将沐一一将要脫口的話硬是塞回她的喉嚨裡,而且迅速的俯下身去,右邊的手臂高高的舉起,眼看就要落在沐一一的身上。
傅硯今的臉色已經變得蒼白,雙眼瞪得碩大,仿佛為了自己根本來不及去組織顔姝而惋惜。
站在不遠處,他無力的等待着顔姝的巴掌落在沐一一的身上并且發出聲響。
可是那從紗衣裡面露出的雪白的胳膊,卻像是冰凍在了半空中一樣,久久的停留在了那裡,遲遲沒有落下去。
“呵呵,傅硯今,你告訴我,這個女人說的是不是真的?
”
“是……是。
”
熾烈的質問下,回應的是如蚊子一樣細小的聲音。
傅硯今眼神有些慌亂,卻還是溫柔似水的看着顔姝,滿臉歉意,卻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給她聽。
“這麼說,你剛才口中所說的故交,是在撒謊了?
”
顔姝小聲問道,那聲音已經小到仿佛隻有她自己才能聽見。
“阿姝,阿寶隻是暫時寄主在這裡,她有她的家,有她要去的地方,我是怕你誤會才……”
本來已經醞釀了幾句話去彌補一下如同天一樣大的漏洞,可是話還沒有說完,傅硯今就看見眼淚像沿洄河的河水一樣,從顔姝的眼角不住的留下來,順着臉頰,再掉落到腳邊有着小個鵝卵石的河水裡面。
顔姝的哭泣,讓沐一一的鼻子也是一算,雖然她不是什麼顔姝所說的賤人,可是事情看起來卻是因為她沐一一而變得一團亂,換做任何一個女子,也由不得自己心愛的人去觊觎,哪怕是多看一眼别的女子!
欲開口說些什麼,可是沐一一卻覺得自己像是突然變作了不回發聲的啞巴,就那樣僵硬的蹲在原地。
一股幽香忽然朝着自己靠近來,緊接着是一張精緻了過頭的臉頰,緩慢而清晰的來到自己的眼前。
顔姝彎下腰去,下意識的将沐一一眼前掉落的一縷頭發為她别回了耳朵後面,可這些并不是出自什麼關懷之類的心思。
就在顔姝距離沐一一最近的時候,沐一一的耳邊清晰的響起了一些微弱的女聲來。
“三更,這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