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是,頭。
”衙役應了一聲,騎馬離去。
衛捕頭走到馬車旁,挑了簾子笑著對秦熺道,“秦大公子爺,坐好了,在下要趕車了。
”
秦熺的目光森冷地瞪他一眼,將頭扭過,重重哼了一聲。
他的兩個隨從坐在他的對面,眼觀鼻,鼻觀嘴,一句話也不敢多說,一個眼神也不敢亂飛。
兩人心中都在抱怨著秦熺。
看看,算計不成反丟了錢,虧大了!
偷雞不成反蝕把米,說的便是秦熺!
……
秦熺來到醫館的時候,已是晚上掌燈時分。
陳知府收到衙役的匯報,已經騎馬先一步到了醫館,這會兒,他正捧著熱茶碗,坐在火爐邊,一邊烤著火,一邊捧著茶碗品茶呢。
秦熺走進醫館。
陳知府笑著起身相迎,雙手抱拳恭敬問道,“秦大公子爺,候你多時了呢。
”
他心中去暗道,該,以為自己是太子呢?
為所欲為!
陰溝裡翻船了不是?
呵呵。
陳知府坐等看笑話,看李嬌娘如何收拾秦熺。
這小娘子連官家都敢糊弄,可見不簡單呢。
敢發動他尋找秦熺,就有治秦糦的本事,他且坐著看笑話好了。
陳知府笑得施施然。
秦熺怒得想揍人。
“什麽事?
陳知府?
居然發動這許多人找本公子爺?
”秦熺甩著袖子,傲然說道。
醫館裡,春丫向二寶胡安,還有前來看熱鬧的虎子,全都不做聲,看一眼駱誠,看一眼李嬌娘。
顯然,這家夥不好惹呢,橫得很,這欠條怕是不好收呀。
趙琮淡淡說道,“你欠了我的錢,得還我。
”
“哪有欠啊?
你們不要血口噴人啊!
”秦熺想賴帳。
駱誠從袖中,取出欠條來,“秦公子爺,這白紙黑字,可有你的簽名。
”
秦熺吱唔著說道,“有人冒充我的名字,你們不要賴上我。
”
駱誠道,“咱們到賭坊裡找人對質一下,再找人去臨安城尋來公子爺寫過的字對比一下,就知是不是冒充的了,秦公子爺,這樣可行?
”
秦熺,“……”
李嬌娘笑微微朝秦熺走來,“我這醫館附近的人都說,秦大公子爺欠的錢,是鐵定不會還的。
還說,秦大公子爺借了陳知府的錢,也不會還呢。
因為是丞相之子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大家都怕呢。
他兒子用掉別人區區幾萬貫幾千貫,不是什麽大事,是吧,秦大公子爺?
”
秦熺的臉色,越來越鐵青。
雖然吧,他老爹在朝中管著朝政,整個朝廷都怕他老爹,但他爹對他也管得嚴,最厭惡他做了丟丞相府的事情。
這錢沒還的事,要是傳到臨安老爹的耳裡……
秦熺忽然頭疼了。
“還就還,催什麽催的?
我不就是開個玩笑嗎?
一個個還當真了?
呸,什麽氣量?
”秦熺冷笑。
李嬌娘笑眯眯說道,“那就快還吧。
郡王殿下還等著這等錢,孝敬官家呢,他已經寫信給官家了,說秦公子爺欠的五萬貫一還上,他就馬上回臨安去送錢。
”
秦熺吸了口涼氣,什麽?
還寫信給了官家?
完了,這下完了,賴都賴不過去了。
“可我現在沒錢。
”秦熺沮喪著臉。
李嬌娘輕輕一笑,“我們也不是那種為難人的人,最多三天,三天後,秦大公子爺請記得準時將錢送來。
我們這邊呢,先給郡王殿下收拾收拾行李,秦大公子爺的錢一到位,我們就去臨安了。
”
秦熺冷哼,“放心,不少你們的錢。
”
他袖子一甩,轉身往外走。
答應給錢,也逮著他了,不擔心他會賴帳了。
駱誠李嬌娘,便向陳知府道謝,“有勞知府大人跑一趟了。
”
陳知府一直拿秦熺沒法,趕不走,不能打,不敢罵,秦熺隔三差五來知府衙門敲竹杠,他都要煩死了。
這回見李嬌娘和駱誠將秦熺治得服服貼貼,他心中憋著的一口氣,終於吐了走來,心情大好。
陳知府笑著道,“客氣了,駱東家和李娘子不說,咱們都是一條船上的人麽?
不必客氣呢。
”
他笑了笑,站起身來,朝捕頭衙役揮揮手,帶著自己的一行人離開了醫館。
春丫這時說道,“嬌娘姐,這個秦熺,不就是上回騙我和二寶錢的那個人麽?
他是丞相之子啊?
”
向二寶也憂心說道,“這錢怕是不好收回。
”
虎子歎了一聲,“那不是白白高興了?
”
趙琮聽不懂,“為什麽收不回?
他不給,我去要。
”
說著話,他就站起身來。
駱誠將他按回椅內,“你們幾個……”他輕哼一聲,“沒見他灰土土著臉,跑掉了麽?
他不敢不還的。
”
李嬌娘也笑著道,“他要是不還,我將事情鬧到臨安去,他爹再厲害,必竟不是如來佛祖支手遮天,還是怕言官怕官家的。
”
春丫眨眨眼,將信將疑,“那就好。
”
……
正如李嬌娘說的那樣,三天之後的早上,秦熺身邊的那個黑胖臉隨從,如約準時的送來了五萬銀票。
銀票上面,蓋的是臨安一座錢莊的印戳。
李嬌娘請來同城錢莊的分號掌櫃,辨別了真偽,同城分號的掌櫃說,銀票是他家的,錢莊昨天已經收到臨安總號的來信,要他們準備五萬貫的錢,以便給李嬌娘他們兌換。
胖臉隨從傲然說道,“我們公子爺光明磊落,不肖做那等違約之事。
”
李嬌娘心裡呵呵。
當初,是誰想賴帳來著?
要不是她使些手段,拿官家和秦檜的名聲威脅,那個秦熺,還想賴帳跑路呢!
不過眼下錢已到手,她也懶得跟秦家隨從逞口舌之快。
她愉快地收了錢,並送上欠條,“好了,如此,咱們就兩不相欠了。
”
胖臉隨從飛快檢查起欠條,確定是自家混沌主子簽的欠條,這才放心放回兜裡。
還得拿回去給秦熺過目呢。
他甩著袖子,招呼也不打了,傲然轉身就走。
虎子在他身後說道,“再賭錢的話,再約,我們換個地方吧。
”
胖臉隨從差點沒嚇趴下,還賭?
再賭命都沒了。
為了拿到這五萬貫錢,秦熺是找他兒子要的。
秦檜不喜歡兒子,卻極喜歡孫子。
丟臉哦,三十幾歲的人了,找兒子要錢還賭債。
胖臉隨從不敢再傲然了,提起袍子擺就跑走了。
虎子在後面拍手大笑。
趙琮悶聲悶氣說道,“爹和娘說了,不能賭錢,賭錢是壞毛病,會敗家。
”
虎子不好意思摸摸頭,笑著道,“我隻是嚇唬嚇唬下那個秦公子爺,誰叫他騙小琮兒的,該嚇。
我不賭錢,我們掌櫃也不讓賭。
”
趙琮點頭,“這還差不多。
”
……
臨安的秦檜,知道兒子在越州城與人賭錢賭輸了,氣得對身邊人大罵道,“把那個混蛋東西給我捆回來!
沒錢還債,找兒子要錢?
他這是嫌棄老秦家的臉不夠丟麽?
”
秦熺的不少做法,確實不招人喜歡。
因為是秦檜唯一兒子,從小被寵到大,也因此行事一向無法無天。
將官家都氣著了好幾回。
大家都想著,秦檜要是死了,這秦熺隻怕也命不久矣。
不過又一想,那秦熺是個混蛋,早死早省心。
“是,丞相大人。
”管家回道。
馬上快過年了,秦家仆人也不希望這父子二人吵鬧不休,將火氣撒到他們的頭上,影響他們過年啊。
當下,秦家大管家,親自帶著十來個人,來到越州城抓秦熺。
秦熺這會兒,正在謀劃一件大事。
見家裡人來找他,說什麽也不肯回去。
“再等我一天,明天,最多明天中午我就跟你們回去。
”秦熺坐在客棧的房間裡,攏著袖子不肯離開。
秦家大管家頭疼了。
還要玩一天?
他不活命,他們還想活呢!
大過年的,能不能消停點?
“公子爺,丞相大人發脾氣了,你還是快跟我們回臨安吧,你好,我們做下人的才有個好日子過啊。
”管家都快給秦熺下跪了。
秦熺的眼神,浮著算計,“我將這件事情乾好,我爹隻會高興,不會罵你也不會罵我。
”
他將手放在火盆上方,陰陰笑著,搓著快凍僵的手。
管家眨著眼,“公子爺,你要辦什麽事?
”
就沒辦成功一件事嘛!
沒做一件對秦府有利的事情!
這麽個玩意,也不知丞相大人為什麽要收為養子,認作兒子!
秦家管家瞧不起秦熺,他不明白秦檜的做法。
“反正是件大事,你不讓我辦成,我就到我娘面前告你,說你打我了!
”秦熺哼哼一聲。
秦管家苦著臉,隻好說道,“那行,在下再等公子爺一天。
”
王氏護子,比秦檜護得更厲害,他們還是不跟秦熺頂撞吧,反正隻多等一天,也不是大事。
……
將管家一行的支開,秦熺馬上問起了胖臉隨從,“安排得怎樣了?
”
胖臉隨從點頭,得意笑道,“公子爺放心,安排得極好,那船隻離岸半個時辰,就得吃水。
”
秦熺搓著手,嘿嘿笑著,“哼哼,聽說那兩個是旱鴨子,掉到河裡,不被淹死也是凍死,那河上可結著冰呢。
”
……
今天上午,李嬌娘和駱誠,去陸家吃酒席去了。
趙琮著了點風寒,鼻子不住的打噴嚏,李嬌娘親自給開了方子,煎了藥給他服下。
因為不停打噴嚏的樣子著實滑稽可笑,李嬌娘擔心他的形象受損,就沒有帶趙琮出門。
今天是陸遊和王蘊大婚的日子。
原本王家不同意年前大婚,訂親和大婚日子相隔太近,婚宴會辦得倉促,也會顯得女方不矜持。
但陸遊明年春就得去臨安參加鎖廳試,再加上在臨安拜訪各高門府邸,耽誤下來又是一兩月,回到越州,就得是春末夏初了。
唐氏不想等那麽久。
她擔心,萬一陸遊考不上,王家退親怎麽辦?
這麽好的親事,丟了就可惜了。
前兒媳唐婉嫁了個伯爵,她兒子萬一連媳婦都娶不到,這可就丟臉了。
再說除夕宮宴她會在臨安遇到唐婉,她可不想被唐婉奚落。
唐氏便去催王家。
王蘊是巴不得早些嫁入陸家,她便來催自己的父母。
她要死要活的鬧。
王蘊父母想著,這門親事是王蘊使手段得來的,陸遊一直不情不願著,萬一陸遊在鎖廳試得了個第一,以他祖父在朝中的威望,這是必會得一高官職位,退掉女兒的親事都有可能。
、
王家父母如此一想,便答應了陸家的要求,年前成婚。
除夕一起進宮見聖,說不定還能得賞賜。
官家一直無子,趙家的子嗣少,官家和太後,最愛看到百姓辦喜宴。
聽說,那陸遊的前妻嫁的趙士程,本來沒有機會襲爵的,因為大婚的事情傳到宮裡,官家和太後都高興,又加上趙士程辦了件讓官家高興的差事,破例之下,讓趙士程襲了爵,陸遊的前妻跟著沾光,得了個伯爵夫人的稱號。
王蘊父母也希望女兒沾點陸遊的光,得個誥命封號。
……
趙琮的風寒病並不嚴重,吃了李嬌娘開的藥鼻子好受多了。
屋外飄著雪,雖然沒有風,但還是冷得很。
他坐在自己的臥房裡,攏著小火爐翻著書本看著,這時,酒館對面的虎子跑來了,“小琮兒,小琮兒。
”
趙琮正無聊呢,見虎子來了,很是高興,“虎子,你怎麽來了?
你家酒館又不忙呀?
”
“不忙不忙,年底了,又是風雪天,從一大早到現在,酒館裡一個人都沒來,掌櫃的都坐著打瞌睡了,我告了假,來找你玩。
”
趙琮高興道,“好啊,那玩什麽?
”
“去河裡劃船玩吧,我知道我們掌櫃的船在哪兒。
”虎子興奮說道,“坐在船裡,圍著爐吃茶吃果子,看外頭的雪花飄,多好玩。
”
趙琮想不起自己有沒有坐過船,很是期待坐回船,當下就站起身來,拿了鬥篷穿上,“那咱們走吧,坐船去。
”
來到街後面的河邊,虎子帶著趙琮走到一株柳樹下。
他指著河裡說道,“看,這就是我們掌櫃的船。
”
半新半舊的烏蓬船,靜靜停在水裡。
船頂上落了層厚厚的雪花,厚棉布簾子垂著,擋著船裡的風景。
趙琮點頭,“這船好玩。
”他提起袍子擺,當先走上了船。
虎子跟著走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