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那不叫勇猛,那叫傻!
我這叫識時務者為俊傑!
”白胖青年呂浩,可以說是朱俊陽為數不多的損友之一。
這丫的心思簡單,有些崇拜強者。
對於當初把他揍得他媽都差點沒認出他的朱俊陽,心情很是複雜,又是氣憤又是不服,老是想找回場子。
可在比他還小兩歲的狼崽子似的朱俊陽面前,他從來就沒佔過便宜。
朱俊陽沒從他身上察覺到惡意,兩人雖然一見面就掐架,可感情卻越打越深,成了莫逆之交。
這小子出身也不低,爺爺呂大偉是開國的元勳之一,一員猛將。
太上皇禪位之後,這位老將軍便告老緻仕了。
皇上多次挽留,甚至三顧茅廬去府上請他,他都沒再出山。
他的幾個兒子,都沒能繼承他的衣缽。
大兒子隻不過得了個空頭爵位,領著俸祿卻很少參與政事。
二兒子走科舉的路線,目前不過一個五品的小官,將來未必能擔大任。
小兒子更是棄官從商,生意做得倒是風生水起。
當時位極人臣的呂老爺子經常歎息,他一身的武藝和兵法,到他這兒斷了傳承。
沒想到大兒子家唯一的嫡子呂浩,在十來歲的時候突然轉了性,纏著他要學武藝。
雖說超過十歲再練武,的確有些遲了,不過這小子天分還不錯,學了沒一年就趕上人家三五年的進度了。
可這小子,也太不給他長臉了。
功夫學的不錯,卻缺乏實踐的經驗。
也不知道得罪了誰,竟然被打得鼻青臉腫,眼睛都變形了。
呂老爺子氣他不爭氣的同時,又很不服氣,暗自打聽到底是誰下的手。
結果,居然是個比自家孫子小兩三歲的小子。
那小子打起架來,簡直不要命,那股狠勁讓他心驚又有些欣賞。
當時如果單憑手上功夫的話,呂浩未必不是那小子的對手。
可自家孫子到底少了一份狠厲,下手的時候自然弱上三分。
所以每次都被虐很慘。
呂老爺子對那小子起了愛才之心,想把他收為關門弟子,這樣以來他的衣缽也算有了傳承,將來自家胖小子也多個幫手。
可一打聽,打聽到當時還是皇上的太上皇頭上去了。
這狼崽子居然是太上皇的小孫子,真沒想到!
惋惜之餘,不得不放棄先前的決定。
人精似的他,哪怕當時的朱俊陽再驚才絕豔,也不可能收皇孫做弟子啊!
不過,小孫子時不時地去跟人家約架,他就當做不知道了。
從那以後,小孫子的武藝進境大增,每次跟人打架回來,雖然都鼻青臉腫渾身青紫的,可好了以後練功的勁頭更大了。
等呂浩十七八歲的時候。
老爺子就把他扔到舊部的軍隊中歷練去了。
當時,朱俊陽剛被封了郡王,領了差事下了西洋。
這對損友多年以後,這才在街上遇見了。
“改日請你到珍饈樓喝酒,爺還領著差呢,就此別過。
”朱俊陽看看天色,再不出發的話,恐怕當天就要歇在皇莊了。
雖說皇莊的布置還不錯,可他考慮到小草畢竟是個女子,在外面過夜傳出去不太好聽。
他家小丫頭被封了官後,已經有不少人說酸話了,不能再留把柄給別人茶餘飯後扯舌頭了!
呂浩看了餘小草一眼,臉上浮現出“兄弟心裡清楚”的表情,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道:“行,兄弟就不耽誤你的‘正事’了,以後哥就在京城混了,咱們改日再聚。
”
兩人拱了拱手,呂浩又衝餘小草禮貌地點點頭,拍了拍馬腹,兩人錯馬而過。
餘小草對於兩人相處的模式,心中還是挺欣慰的,怪不得人家都說:秦檜還有三個好朋友呢!
都說陽郡王性子孤僻難相處,在那段黑暗的時光裡,有這麽個朋友陪著他,也算是幸運的吧?
出了城門,官道上的人不是很多,都是從京郊的村子,挑著擔子或買或買的莊戶人。
等人較少的時候,小紅馬突然挑釁地給了狂風一個鄙視的眼神,撒開四蹄,一陣風似的衝了出去。
餘小草跟它心意相通,在小紅衝著狂風“拋媚眼”的時候,她就知道這貨想幹啥了。
輕輕夾緊了馬腹,身子微微前傾,人馬合一。
在陽郡王反應過來的時候,一人一馬已經衝出去老遠了,揚起的塵土,嗆得他和劉總管直咳嗽。
朱俊陽好氣又好笑,輕輕拍了拍狂風的脖子,笑道:“狂風啊狂風,你個沒出息的,人家已經把挑戰書甩你臉上了,還不趕緊給爺打起精神應戰。
要是輸給女人,你可把汗血寶馬的臉給丟光了!
這女人,該寵的時候寵,該讓她知道你的厲害的時候,就該立起來!
”
說完,一振手中的韁繩,狂風便追著那個越來越小的紅色影子而去。
畢竟是汗血寶馬,千裡良駒的名頭可不是虛的。
再加上朱俊陽騎術精湛,小紅搶先起步的領先優勢越來越弱,兩者的距離漸漸縮短。
快到皇莊的時候,朱俊陽已經追上了餘小草,驅使著狂風跟她保持同樣的速度,並肩而行。
小紅馬還要不服氣地拚力加速,可無論它速度多快,人家總是能保持跟它並肩的距離。
小紅馬跑了一陣子,覺得沒趣,自動放慢了速度。
“你這匹小紅馬,挺不錯的!
”朱俊陽忍不住誇讚道。
餘小草輕輕撫摸著小紅油潤的鬃毛,謙虛地道:“小紅雖好,卻比不過你的狂風。
汗血寶馬的名頭,果然不虛傳。
”
朱俊陽看向她的眼中,充滿了寵溺的神情,柔聲道:“大宛那邊,進貢了幾匹寶馬,有一匹剛下了馬駒。
爺去看了,是不可多得的千裡良駒,養好了,不比爺這狂風差。
你要是有意換馬的話,爺可以去求皇上……”
被甩在後面的劉總管等人,一路吃著兩人的塵土,灰撲撲地追了上來。
聞言,劉總管臉上像便秘一樣,神情很複雜:我的主子喲,那匹剛出生不到一個月的小馬,誰不知道是皇上他留給皇後娘娘所出的小皇子的?
隻等小皇子養好了身體,小馬再大些就安排騎射的課程。
麗妃娘娘眼饞那匹馬,替小公主求了好幾次,人家皇上都沒有吐口。
您這樣明目張膽地挖小皇子的牆角,真的好嗎?
心中雖然這麽想著,劉總管臉上卻絲毫沒有露出一分來。
他知道,以主子對餘姑娘看重的程度,如果她口中吐露出那麽一絲絲的意願,自家主子排除萬難也要幫她討回來。
他心中祈禱著:餘姑娘千萬要頂住啊!
或許滿天的神佛憐惜他忠心為主,餘姑娘如他所願地開口拒絕了:“我覺得我們家小紅挺好的。
就像狂風對你的重要性一樣,小紅對我來說不隻是代步的工具,而是親密的夥伴。
你也知道,我們家養的動物都有靈性。
如果我拋棄它,小紅肯定會傷心的。
”
似乎聽懂主人的話語,小紅桀驁不馴的目光變得柔和又溫順起來,就連腳步也輕盈了幾分,踏在地上發出輕快有節奏的聲音。
不過,餘小草知道這家夥是記仇的,它不敢對提出換掉它的陽郡王怎麽樣,私下裡估計會對狂風做出更多的小動作。
就像少年對自己愛慕的人,總會包容她的小任性和小脾氣。
餘小草敢打包票,狂風肯定對小紅有那麽點意思,所以那麽暴烈的性子到了小紅面前,任打任罵馴良無比。
擡眸看了一眼不時把視線投過來的陽郡王,果然什麽樣的人養什麽樣的馬,這家夥將來肯定也是一個疼惜媳婦的好男人吧?
如果,他真的能信守自己的承諾,那他不失為一個好的結婚對象。
或許……她應該考慮考慮了!
這麽想著,她似乎不那麽排斥嫁人了。
即使在前世,一旦選擇了也未必就是正確的,渣男在任何一個時代都是存在的。
為什麽不給彼此一個獲得幸福的機會呢?
朱俊陽隱隱察覺到身邊人看向自己目光發生了變化,雖然不知道變化的緣由,可他敏銳的直覺告訴他,這種改變絕對不是壞事。
沒來由的,他的心情隨著清風飛揚起來,漸漸升起的暑熱,也變得可愛可親起來。
兩人就這樣默默的並駕齊驅,直到兩人到了皇莊的時候,惜春她們的馬車還沒看到影子呢。
而此時皇莊的前面,已經停了不少馬車,看來有人比她們更積極呢。
果然,一進皇莊,劉尚書已經帶著戶部的一些官員,還有皇莊上的管事們等在那兒了。
這些人,有的跟小草碰過面,知道她的本事,雖然不像劉尚書那樣對她那麽推崇,可面兒上還是過得去的。
有的則眼中充滿了輕視,覺得一個十來歲的丫頭片子,能幹什麽?
賞給她六品官,不過皇上一時心血來潮而已。
如果他們不配合,一個小丫頭能翻出什麽花樣來?
做不出成績,說明她沒本事,到時候被捋了官,不就是理所當然的事了嗎?
這些官員們心中所想,早就被朱俊陽窺探清楚了。
強忍住心中的怒火,他把那些想要為難他家丫頭的官員和管事都記了下來,準備找機會參他們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