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和珍珠對視了一眼,看來餘小姐在夫人心中的分量可不輕啊!
至少,超過了在房家生活了幾年的表小姐。
兩人用眼神互相提醒:以後對乾小姐一定不能有一絲的怠慢和輕視!
倒是餘小草不好意思地開口了:“乾娘,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我還是自己走吧,別累壞了您。
”
“你才多重?
家裡一百斤的沙袋,我扛著都毫不費力。
你這小身闆兒,再來三個也累不著我!
”房夫人把小草放在裡間的床上,像照顧嬰兒似的,為她脫下外衣。
“這個我自己來……”餘小草面紅耳赤地褪去外面的罩衫,不料動作太大,扯到背後的傷口,疼得齜牙咧嘴。
“你呀,就別逞能了!
”房夫人一把將她按在床上,把雪白的中衣往上掀起。
看到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背部,一條深紫色淤痕是那麽明顯而猙獰。
別說房夫人心疼不已了,就是珍珠和玲瓏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得多疼啊,要是換一個小姑娘,早就疼得哇哇大哭了,小姐卻一直忍著疼逗夫人不讓她生氣……
房夫人從隨身帶的小藥箱裡,取出一個精緻的瓷瓶,裡面是禦賜的“化瘀散”。
她小心地把藥倒入手心,輕輕地覆蓋那纖瘦背後的淤青上。
化瘀散必須用點力氣,才能疏通經絡,化去淤痕。
房夫人怕小姑娘承受不了,先是輕輕地揉搓,再漸漸加重手勁。
餘小草先是“嘶嘶”地抽著涼氣,不久就哀哀地尖叫起來:“疼,疼,疼……輕點兒,乾娘您輕點兒!
”
“忍一忍,不用力點兒的話,效果達不到……”房夫人口中憐愛地安慰著,手上的勁兒卻沒有絲毫的減弱。
餘小草繼續尖叫,胳膊腿兒都用力地撲騰著,打得床闆“咚咚”直響。
珍珠和玲瓏低下頭,努力忍著笑。
此時的小姐,像隻離開水的魚。
那好不造作的樣子,還挺可愛的。
夏芙蓉咬緊後槽牙,嫉妒地看著哀叫不已的臭丫頭。
姑母好偏心,她初來到將軍府的時候,也不過七八歲年紀,姑母最親昵的動作不過牽牽手摸摸頭。
可這個髒兮兮的農村丫頭何德何能,讓姑母抱在懷裡,還親自動手為她擦藥!
那化瘀散乃是禦賜之物,市面上千金難求,賤丫頭哪裡配用那麽金貴的玩意兒?
餘小草卻一點也不想要此殊榮,不過一點淤青而已,回到家讓小補天石在她背上吹口仙氣,啥事都沒有了。
她幹嘛要白白地受此活罪呀!
房夫人吃吃笑著,朝著小丫頭不安分的屁股上輕拍了一下,嚇唬道:“老實點兒,仔細手腳別被磕著,若是磕青了,還得再受一份罪。
”
聞言,餘小草像斷了電的機器娃娃似的,頓時老實了,不過嘴裡的喊疼聲,卻一聲高過一聲。
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她才不來那套“打斷牙齒和血吞”的戲碼呢!
“怎地了,這是?
”幫著送貨上門的大舅母韓氏,和小草的姥姥姚氏,一進鋪子就聽到小草殺豬般的叫聲,忙過來詢問。
看到小丫頭背上的淤青,倆人不禁心疼不已。
餘小草口中的呼喊驟然停止,她扭過頭來,給姥姥和大舅母蒼白的笑容,輕聲道:“姥姥、大舅母,沒事!
我不過是不小心撞門上而已,擦點藥就沒事了——對了,這是我乾娘,從京城來的!
”
姚氏婆媳是知道小草認了個當官的乾爹的,一聽對方是小草的乾娘,那豈不是官夫人駕到?
兩個老實巴交的婦人,手足無措地站在旁邊,呐呐地笑著。
房夫人對二人露出溫和的笑容,柔聲道:“以後都是親戚了,別那麽拘束。
”
餘小草見姥姥和舅母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便笑著道:“姥姥、大舅母,前面李叔不知道能不能忙過來,你們先去幫著點兒,等我擦好藥就過去。
”
韓氏一邊點頭,一邊道:“前面不怎麽忙了,有我和你姥姥就行了。
你受傷了,就在這陪你乾娘嘮嘮嗑吧!
”
夏芙蓉對於兩個典型的農村婦女的言行,心中充滿了藐視——那死丫頭的親戚,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
餘小草的“酷刑”終於結束了,她攤著手腳趴在床上裝死。
房夫人被她逗得笑得停不下來,拍著她肉嘟嘟的小屁股,道:“別作怪了,趕緊起來把衣裳穿了,免得著涼。
”
餘小草坐起來,活動活動胳膊,背上果然不像剛剛那麽疼了。
她慢吞吞地穿著衣服,口中問道:“乾娘,你待會兒是去鎮上的院子歇著呢,還是跟我們一起回東山村?
”
乾爹的差事相當於工程監理,港口建好少說也得三五年,他便在鎮上買了宅子。
不過,乾爹卻很少在鎮上的宅子住,大多住在西山腳下原來趙家的院子。
因為那裡離小草家近,蹭飯比較方便。
這事房子鎮在信中早就跟夫人交代過了,房夫人略微思索了一下,便道:“以我對你乾爹的了解,他從府城回來,一準兒直接回東山村。
那我就在東山村等他吧!
”
餘小草乖巧地點點頭,道:“嗯!
乾爹今天一早就快馬加鞭地出發去了府城,這會兒差不多剛剛到。
估計今天要在府城歇一晚上,明天才能回來呢!
鎮上的院子雖說條件好些,但畢竟長期不住人了,收拾起來很麻煩。
東山村的院子雖然簡陋,可離我家近,彼此能有個照應。
乾娘,您趕了那麽長時間的路,也該餓了吧?
我請您去珍饈樓吃大餐……”
京城珍饈樓,一餐下來少說也要百十兩,一頓吃上三五百兩都是正常。
房夫人知道乾閨女家條件一般,雖說西瓜鋪的生意不錯,可是能省點還是給自家閨女省點兒吧。
“聽你乾爹說,小草你手藝不錯。
乾娘想嘗嘗你做的菜。
”房夫人摸摸小姑娘柔順烏黑的頭髮,心中暗讚小丫頭頭髮長得好。
她哪裡知道,大半年前這頭青絲,還乾枯得像柴火棒子呢!
餘小草想想院子裡空落落的廚房,因為忙著開業,廚房裡的廚具都沒準備齊全,更別說調料什麽的了。
她咬了咬嘴唇,小聲道:“乾娘,店裡的小廚房裡啥都沒準備。
巧婦還難為無米之炊呢,這都快晌午了,您讓我上哪給您變出菜肴來?
您想吃的話,今天晚上我一準兒給你顯顯身手!
午飯咱還是在珍饈樓先對付一頓吧……”
去珍饈樓吃飯,還說是勉強對付一頓?
要是被別人聽見,這絕壁是找打的節奏呀!
珍饈樓因為新菜品層出不窮,就連大廳的桌位都定到好幾天以後了。
沒提前預定,休想吃到珍饈樓的美食!
夏芙蓉眯著眼睛,抿著嘴竊笑著:一個農家女,還想打腫臉充胖子請姑母去珍饈樓吃飯?
珍饈樓最普通的一桌菜,也要好幾十兩銀子,賣上一天的西瓜也未必能賺得來。
待會兒,她一定趁機多點幾個招牌菜,讓那死丫頭好好心疼心疼!
去珍饈樓吃飯,別說是她了,就是京中那些眼睛長在頭頂的貴女,這樣的機會也不是經常能有的!
天色已近晌午,從天不亮就開始忙乎的小草,此時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她跟乾娘說了幾句家常話,便陪著乾娘往不遠處的珍饈樓而去。
路過店內的時候,她笑著對店裡的姥姥和大舅母道:“姥姥,大舅母,趁現在客人不多,咱們先去對面吃點東西吧!
”
姚氏看了一眼房夫人身上的綾羅綢緞,還有那通身的氣派,就連身後的兩個丫頭穿得都比她們考究,心中有點自慚形穢地感覺,連連搖手道:“你陪你乾娘去吧!
店裡離不開人,待會兒我們隨便買倆炊餅對付一頓就行了!
”
小草也知道即使姥姥和大舅母去了,也放不開吃不好,便不再強求,道:“我一會兒讓夥計送幾個菜過來。
姥姥、大舅母,珍饈樓的燒雞和桂花鴨味道不錯,待會兒你們嘗嘗合不合胃口!
”
“不用了,不用了!
這又是雞又是鴨的,得花多少錢哪!
有錢也不是那樣花的——我看炊餅就挺好的!
”大舅母也不同意小草亂花錢。
她們都不知道,餘小草在珍饈樓吃飯,從來就沒給過錢。
怎麽說,她也算珍饈樓老闆的合夥人,幫他們賺的銀子,夠她吃幾輩子豪華大餐的了!
正是吃飯的點兒,珍饈樓裡客人爆滿。
幾個外地人慕名來訪,卻得知桌位已經預定到三日後了,便滿臉失望地從店裡走出來。
“好像,沒有桌位了。
”牽著乾閨女小手不舍得放開的房夫人,聽到擦肩而過的外地人失望的談論,低下頭看著小草,輕聲道。
夏芙蓉也是滿臉失望,嘴巴不受控制地道:“表妹,你不會是知道珍饈樓這個時間訂不到桌位,才故作大方的要在此處請我們吃飯吧!
”
“芙蓉!
”小姑娘有點虛榮心是可以理解的,房夫人並未因此而不悅,她怕閨女惱羞成怒,忙呵斥自家侄女。
夏芙蓉心中更氣了,不悅地哼了一聲,道:“姑母,你還護著她!
您看,連朱二公子這樣的身份,都沒訂到位子,何況她一個普通小農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