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那個總是給韓淩賦方便,讓他悄悄溜進去的阮婆子早在一柱香前就已經被提到了周氏的院子裡,生生地被杖責緻死,院子裡的奴婢們一個個都噤若寒蟬。
正堂裡,除了周氏、白慕筱和俞氏母女,隻剩下幾個貼身服侍的心腹奴婢。
坐在主位上的周氏已經快氣暈了,怎麽也沒想到他們白府竟然會出現這等未婚先孕的醜事。
想到這裡,周氏就覺得自己還是便宜了那個守門的阮婆子,應該是將她抽筋剝皮才是,若非她沒看好門,讓白慕妍得假扮成小丫鬟偷偷溜出府,哪裡至於如此!
事情就發生在不久之前,白慕妍在隨俞氏去晨昏定省的時候,突然就暈了過去,俞氏急急的找來大夫,得知了這個讓她幾乎崩潰的消息。
在逼問了白慕妍以後,俞氏才知道,原來一個多月前,她們去伽藍寺的時候,白慕妍偶遇了一位姓潘的公子。
而那之後不久,她帶著丫鬟去買胭脂的時候,竟然與他又遇上了。
那公子自稱是位舉子,來王都念書,以備明年的科舉。
這樣一來二去,他們倆就暗通款曲,白慕妍數次假扮成小丫鬟偷偷溜出府去……直到珠胎暗結她自己都不知道。
俞氏和周氏越聽越恨,把那守門的婆子揪了出來,也不等她辨白,就直接亂棍打死。
而白慕妍則被周氏勒令跪在了這裡。
白慕妍親眼看著那婆子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拖了下去,身子如落葉般顫抖。
俞氏面如紙色,婆子打死也就打死了,可是她的妍姐又該如何是好呢……
白慕妍完全沒有想到過自己會懷了身孕,她雖然害怕,可還是勇敢地擡起頭道:“祖母,母親,妍兒同潘郞是真心相愛的,求你們成全我們吧。
”說著,她面上露出一絲嬌羞。
她的潘郎相貌俊秀,才學出眾,對她又溫柔體貼,這樣的良人,可遇而不可求。
俞氏氣得渾身發抖,但是事到如今,隻能咬牙問道:“那他現在人呢?
他既然對你有意,為何不上門求娶?
”要是能找到人的話,興許她的女兒還有救。
白慕妍的臉上泛起了一片紅雲,輕聲道:“母親,潘郞現在回鄉了,他說他回去稟明家中父母,然後就讓媒人上門提親,迎娶妍兒。
”她還試圖安撫俞氏,“母親,您放心吧,潘郞臨走前對妍兒說了,最多一個月就回來找妍兒。
他說他要娶妍兒,讓妍兒做他的狀元夫人……”
白慕妍說得情真意切,而周氏終於聽不下了,隨手拿起一個茶杯就扔向了白慕妍,正好砸在她身後的椅背上,杯子“啪”的四裂而開。
“狀元夫人?
!
這種哄小孩子的話你也信,真是愚蠢透頂!
”周氏氣得眼角一跳一跳的,“我們白府的臉都快被你丟盡了!
”
“妍姐兒,你怎麽會這麽傻啊?
!
”俞氏心裡絕望不已,抱著白慕妍陶陶大哭起來。
怎麽會這樣?
她唯一的女兒啊,這下終生全毀了。
“母親,您放心!
”白慕妍再次堅定地重複道,“潘郎一定會回來的。
”
俞氏已經無力跟白慕妍爭辯了。
這人笨沒關系,問題是蠢到不知道自己笨那可怎麽辦啊?
!
自己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麽孽,才會養了這麽個女兒。
白慕筱在一旁默不作聲地看著好戲,冰冷的目光落在俞氏絕望的眼眸上,嘴角微微翹起,勾起一個得意而諷刺的笑容。
這一切都是俞氏自作自受!
本來她不想跟俞氏這種無知內宅婦人計較的,偏偏俞氏步步緊逼,一次又一次的招惹她,既然如此,那就讓俞氏也嘗嘗悲痛欲絕的滋味,也算還了碧痕當初曾經遭受過的羞辱!
俞氏仿佛感覺到了什麽,突然擡眼朝白慕筱看來,而白慕筱也懶得隱藏自己的表情,似笑非笑地看著俞氏。
轟!
俞氏一瞬間想明白了,難怪這些日子以來,白慕筱一改往日的高傲,對她無比恭敬,對妍姐兒也一副姐妹情深。
現在想來,幾乎處處都有疑點。
還有那潘公子……那日伽藍寺分明就是白慕筱突然提議要去的!
是白慕筱,這一切一定是白慕筱幕後設計的!
白慕筱故意要毀了她的妍姐兒!
“白——慕——筱!
是你,一定是你!
”俞氏好像發了瘋似的朝白慕筱衝了過來。
白慕筱一臉無辜地看著俞氏,委屈地說道:“二嬸,你在說什麽啊?
”
周氏簡直頭都疼了,忙讓兩個嬤嬤攔下了俞氏。
“母親,是她,是她害了妍姐兒!
她是個禍害,災星……”俞氏發了瘋似的喊著,“她這次能害了妍姐兒,下次就能害了您,甚至整個白府。
母親,不能放過她!
”
白慕筱在心裡不屑地笑了,可是面上卻露出悲傷之色,無辜地道:“二嬸,筱兒知道您心疼二妹妹,可是二妹妹出了事,您怎麽就能往筱兒頭上潑髒水呢?
還有三日,筱兒就要去參加錦心會了,這若是被人知道了……”她微微垂眸,楚楚可憐。
錦心會?
周氏心中一動,是啊,這件事可是醜事,傳揚出去隻會同時壞了兩個孫女的名聲。
未婚先孕的妍姐兒已經注定是前途盡毀了,難道還要再搭進去一個筱姐兒?
決不能讓白慕筱沾上謀害堂妹的名聲!
白慕筱在錦心會的初賽上已經是大放異彩,十之八九能得一項魁首,屆時連著白府也是面上有光,甚至她也許可以借此升為三皇子側妃……那可是白府翻身的大好機會啊!
不能讓俞氏壞了這件好事!
轉瞬間,周氏心裡已經有了取舍,冷冷地對著俞氏道:“住嘴!
老二媳婦,你怎麽說話的?
哪還像個做長輩的樣子!
”
白慕筱眼底閃過一絲輕蔑,她就知道以周氏急功近利的心態,必定會保下自己,無論白慕妍的事是否同自己有關,周氏都會壓下這事,確保自己的名聲如雪一般皎潔無暇。
“母親……”俞氏瞳孔一縮,婆媳多年,她如何不知道周氏的性子,周氏這是在“棄車保帥”呢。
她心裡又急又氣,卻是無可奈何。
周氏沉吟一下,冷酷而果斷地說道:“事已至此,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趕緊把妍姐兒的事兒解決了,半點風聲都不能傳出去。
誰也不許汙了白府的名聲!
”說著,她神情淩厲地看著俞氏,沉聲威脅道,“老二媳婦,你是要妍姐兒活,還是死?
”
白慕妍面露驚恐,嬌軀不住顫抖著,不知所措地朝俞氏看去。
這個時候,她才知道怕了。
她原以為周氏是她的親祖母,一向疼愛她,卻直到現在才知道周氏還是白府的老夫人,對周氏來說,白府的名聲比她這個孫女的生死更為重要!
俞氏面色慘白,嘴唇哆嗦,好像一隻鬥敗的公雞似的,終於垂首道:“還請母親開恩,留妍姐兒一條性命吧。
”
“那就趕緊把她肚子裡的孽種給我處理了,趕緊挑門親事,把這事遮掩過去。
”周氏眼中露出一絲狠意,“妍姐兒身邊的人全都給我打殺了……”這些奴婢真是可恨,好吃好喝地養著她們,最後卻是縱容主子做出如此醜事!
白慕妍呆呆地看著做了這個決定的祖母,突然大喊道:“不——我不要!
潘郎會來娶我的,一定會的!
”她忙爬了起來,發瘋一樣向外面衝去。
“還不把二姑娘攔下來。
”
周氏下了令,立刻就有心腹嬤嬤上前,一左一右抓住了白慕妍的手臂,不顧她的反抗,硬生生地把她拖了回來,更在周氏的示意下,用帕子堵住了她的嘴。
接下來的事,就不方便白慕筱這種未出嫁的姑娘旁觀了,白慕筱被周氏打發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個時辰後,碧痕回來把之後發的事一一稟告了白慕筱:
白慕妍被帶回玉笙院後,就被強行灌下了一碗墮胎藥,之後便痛得哭喊不己。
玉笙院服侍的下人打死的打死,灌啞藥發賣的發賣的,院子裡的下人被徹底地清洗了一遍,換上了周氏的人。
而那阮婆子不止是自己死了,還連累她的家人都被灌了啞藥,然後全都發賣到苦寒之地做苦力去了。
說著,碧痕臉色微白,連聲音都有些發顫,雖然覺得那些人是自作自受,但心裡還是覺得發寒。
這時,外面已經是月上柳梢頭,白慕筱倚靠在窗邊,淡淡地道:“碧痕,有些事情不是你我能決定的,要怪隻能怪二妹妹行事不當,連累了她們。
”
雖然那個男人是她從小倌館裡雇來的,但若白慕妍自尊自愛,又豈會與人私定終身,珠胎暗結?
更何況處置發落那些奴婢的是周氏和俞氏,同自己又有何乾系?
再說了,這些人當初削尖了腦袋想要到白慕妍的院子裡當差,如今自然也要承擔相應的風險,這世上之事哪有一番風順的!
隻是可惜了那守門的婆子……不過,下令杖斃阮婆子的是周氏,自己在這府裡隻是一個小小的孤女,豈有置喙之力。
碧痕不禁歎息道:“可惜了姑娘那麽好的院子,被她們給玷汙了。
”
玉笙院本來是白慕筱在白府的院子。
白慕筱看著窗外夜空中的明月,緩緩道:“有人非要搶佔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現在也隻能說她們承受不住這等福氣。
”
是她的就是她的,別人想搶也搶不走;奪了她的,自然是要付出代價的!
白慕筱長翹的羽睫如蝶翼般顫動,黑寶石般的瞳仁在月光下顯得格外黑,格外亮。
碧痕定了定神,繼續稟告道:“剛剛二老爺回來了,對著二夫人發了好大一通脾氣,說要送二姑娘進家廟,二夫人同二老爺大吵了一架,最後還是老夫人找了二老爺說話,這才消停了。
說是會盡快給二姑娘安排一門親事,發嫁出去。
”
白慕筱眼中露出了一道諷刺的笑意。
周氏果然還是疼愛白慕妍這個孫女,出了這樣的醜事,還舍不得白慕妍到家廟受苦。
周氏和俞氏還想要為白慕妍選門親事嫁了?
好,她成全她們!
她不會把白慕妍的事宣揚出去的,她會讓白慕妍好好出嫁的。
至於人選,她也想好了,俞氏曾經不是把她侄兒誇成一朵花兒似的嗎?
還想把自己嫁給她侄兒!
照她看來,俞氏看好的人選倒是正適合白慕妍!
俞氏帶給她的羞辱,她一筆一筆都記著呢,如今也正好一報還一報地統統還給俞氏。
白慕筱臉上露出一抹冷意,然後轉頭看向了碧痕,道:“碧痕,這一次也算是為你報仇了。
”
碧痕目露感激,福了福身道:“謝姑娘為奴婢作主。
”
想起之前俞氏當著眾人的面下令扒了自己的褲子杖責自己,碧痕仍覺得羞辱萬分。
可俞氏怎麽說也是主子,碧痕本以為這輩子都別想出這口惡氣了,沒想到……
白慕筱正色道:“碧痕,你是受我連累,就算我不能明著幫你出氣主持公道,那也不能讓你白白被人這樣欺負了。
”
碧痕心裡感動不已,眼眶中浮現一層淚光。
有這樣的主子真正是她們的福氣了!
這時,碧落從外面走了進來,表情有些複雜,欲言又止,但還是稟告道:“姑娘,三皇子殿下他……”
一聽到韓淩賦,白慕筱的眸光閃了閃,就算她已經放棄這段感情,可是聽到他的名字,心還是忍不住為他所顫動。
碧落小心翼翼地看著白慕筱的臉色,繼續道:“姑娘,原來守角門的阮婆子被杖斃了,換了唐婆子守門,三皇子殿下進不了府……讓奴婢帶信給姑娘。
”說著,她小心翼翼地從懷裡取出了一封信交給了白慕筱。
他居然來找過自己……白慕筱心中一動,想起那日在錦心會上,他特意來接自己的事。
白慕筱輕歎了一口氣,伸手還是取出了信封中的信紙。
白慕筱一目十行地往下看,眉尖微微蹙起,心中歎息:他與她其實都過得不易……就連她這個閨中女子都聽說了五皇子會被立為太子的傳言了,他定然心情不佳,可偏偏他身邊的人都幫不上忙,以緻他堂堂三皇子還要獨自籌謀……
他現在一定很無助吧……想到這裡,白慕筱心下一軟。
她想幫他!
白慕筱閉了閉眼睛,說道:“我修書一封,你替我帶去給三皇子。
”
碧痕和碧落互視一眼,全都松了一口氣,姑娘和三皇子冷戰了多久,她們就擔心了多久。
姑娘早晚要進三皇子府的,她們也怕若是惹惱了三皇子,以後姑娘的日子可怎麽辦啊。
好在,姑娘終於是想通了……
白慕筱與韓淩賦能夠重歸於好是碧落和碧痕兩個丫鬟所期盼的,但卻能足以讓另一個人恨得咬牙切齒。
在明華宮裡,三皇子妃崔燕燕一臉陰鬱的坐在主位上,隻見地上一片狼藉,全是杯子和花瓶的碎片和一地的茶水,兩個陪嫁丫鬟低眉順眼的站在那裡,不敢吭聲,而其他的宮女和內侍則早就被遣了出去。
不久前,崔燕燕娘家遞來了消息,說是韓淩賦方才去了白府找白慕筱。
她在這空蕩蕩的明華宮等著韓淩賦回來,可是,她的夫君卻因為跑去見一個賤人而棄她這個正妻於不顧。
崔燕燕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雙手握拳,努力克制著心中的憤恨,過了許久才沉聲道:“母親還說了什麽?
”
青琳小心翼翼地說道:“夫人說白府似乎有些不太對勁,好像是打殺了一批下人……”
奴婢們雖是簽了賣身契的,但也不是主子說打殺就能打殺的,畢竟這也傷陰德,能一次性打殺這麽多人,一定是府裡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崔燕燕微皺眉頭,說道:“白府是出了什麽事?
”
青琳忙回道:“現下還不知道。
夫人說她已經命人去查了,等有了結果定會立刻遞消息的進來的。
”
“我知道了。
”崔燕燕冷冷地說著,明明已是初夏,可是這明華宮還是這樣的冷,仿佛永遠都看不到陽光。
想到自己如今的處境,崔燕燕隻覺得自己的心都在痛,不知不覺中,眼淚充滿了眼眶,緩緩地滑了下來。
“大姑娘。
”一個圓臉嬤嬤不舍的上前,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
崔燕燕好似尋到了依靠在一個,把頭埋進了她的懷裡,嗚咽地哭了起來。
林嬤嬤是崔燕燕的奶娘,跟著她一同嫁裡宮裡,本來以為自己奶大的姑娘以後可以尊榮無比,可偏偏遇到了這樣的丈夫。
林嬤嬤心疼不已。
這日子怎麽會過成這樣呢。
林嬤嬤的手輕輕地安撫著她,就如同在小時候一樣。
“嬤嬤……”崔燕燕隻覺無比的脆弱無力,喃喃自語著說道,“為什麽他不喜歡我?
寧願去見那個賤人也不回來。
我每天都在等著,他卻從來不看我一眼……我到底哪裡比不上那個賤人,到底哪裡比不上她?
!
”
林嬤嬤摟著她,耐心地安慰著,“大姑娘,待日後開了府,這姓白的進府也不過是一個妾,您大可不必在意。
”這宮裡,唯獨林嬤嬤一直都一如在府裡時一樣,稱她為“大姑娘”。
“不。
”崔燕燕擡起頭來,搖頭道,“我不要她進府,我不想看到她,我……”
她怕。
現在白慕筱還沒有進府,就把韓淩賦迷得失魂落魄,待他日真進府,她這個三皇子妃又該如何自處?
“大姑娘。
您聽嬤嬤說。
”林嬤嬤耐心地說道,“上次夫人來的時候也說了,男人都是這樣,三皇子現在隻是因為還沒有得到那姓白的,才會把她捧在手心。
待到日後……自然不會這麽在意她了。
”
崔燕燕沒有說話。
崔燕燕最初確實是想讓白慕筱早點進府,好以自己正妻的身份拿捏她,後來見她在韓淩賦的心裡地位如此不同,崔燕燕又不想讓她進府,甚至最好她早早的死了乾淨。
林嬤嬤還是了解崔燕燕的,知道她在想什麽,便繼續說道:“您可還記得五年前,老爺帶回來的那個付姨娘嗎?
”
聽到“付姨娘”三個字,崔燕燕不禁眼睛一亮。
付姨娘曾是崔威的外室,當年崔威也是寵到心尖裡的,一個月裡至少有大半個月不會回府,歇在付姨娘那裡。
後來崔大夫人主動提議把付姨娘接進府裡,正經的給個名份。
崔威自然大喜過望,立刻就把人帶了回去。
崔大夫人接了這新姨娘奉的茶,給她準備了最好的院子,對她如同親妹妹一般好。
崔威自然看在眼裡,對自己的夫人滿意極了。
崔威依然寵著付姨娘,但也投桃報李的多去了幾次崔夫人的院子。
一直這樣妻妾和睦的過了大半年,崔夫人陸續給崔威買了幾個貌美的丫鬟,統統開了臉,漸漸的,崔威去付姨娘院子裡的日子就少了。
直到這個時候,崔夫人才開始給付姨娘立起了規矩,付姨娘幾次去向崔威告狀,可是崔威卻隻覺得她是在無禮取鬧,絲毫不信。
又過不了多久,付姨娘懷了身孕,不小心摔了一跤,最後一屍兩命,崔威也隻是感歎了一聲“紅顏薄命”罷了。
林嬤嬤輕撫著她的烏發說道:“若是當初夫人像您一樣,千方百計攔著不讓付姨娘進門,那老爺的心恐怕會一直都在付姨娘那裡。
而若是付姨娘一進門,夫人就開始拿捏她,那麽,隻會讓老爺覺得夫人嫉妒成性,與夫人徹底離了心。
”
許久,崔燕燕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
林嬤嬤寬慰著說道:“大姑娘,男人隻有在得不到的時候才會是最好的。
隻要得到了也就會發現不過如此。
永遠會與他並肩而立的也就隻有您這個正妻啊。
”
“嬤嬤……”崔燕燕輕喃出聲,“那我現在該怎麽辦?
”
“由著三皇子殿下去吧。
”
“嬤嬤?
!
”
林嬤嬤長歎著說道:“嬤嬤知道您不甘心,可是您越是鬧,殿下反而會離您越遠。
”
崔燕燕沉默了許久,終於說道:“嬤嬤,你明日回去一趟,讓娘親替我尋幾個丫鬟,待開府後送過來。
”說是尋丫鬟,但是兩人都知道,並非是普通的丫鬟,而是給韓淩賦的通房丫鬟。
崔燕燕隻覺一陣心酸,她都還沒有和夫君圓房,就已經要替他張羅女人了。
“大姑娘,丫鬟可以準備,但是白慕筱是良家出身,白家雖然敗落,但好歹與南宮家也是姻親,丫鬟哪怕再得寵,與她也成不了什麽威脅。
”林嬤嬤為她出謀劃策道,“您若要尋,還是得尋一個身份上可以壓過她的。
”
“身份上壓過她?
”崔燕燕喃喃自語,腦海裡不由出現了一個人——擺衣。
這擺衣以南蠻聖女的身份來和親,其身份自然要比普遍百姓家的白慕筱高,而擺衣又生得絕豔,再加之韓淩賦最近領著理藩院的差事,與她多有接觸,崔燕燕還聽聞兩人曾一同把臂出遊。
若是擺衣進了府,應該能夠分了白慕筱的寵。
而那擺衣因著南蠻人的身份,哪怕再得寵,也不可能誕下子嗣,對崔燕燕構不上威脅。
崔燕燕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可行,她灰暗的眸中略略有了些神采,說道:“嬤嬤,你覺著,南蠻聖女如何?
”
……
與三皇子妃一樣正暗暗打著南蠻聖女擺衣的主意的人暫時倒還不多,雖說這擺衣生得乃是人間絕色,可到底是南蠻人,大裕與南蠻的和談還遲遲未有進展,有著和親資格的宗室們也都在暗暗觀望。
而說到和談,這幾日來,得了官語白建議的皇帝一反一開始對和談避而不談的態度,正式著理藩院與南蠻使臣商議和談事宜,具體皇帝是如何吩咐的暫無人知曉,但據說,理藩院尚書葛大人在走出禦書房的時候,一臉的欲哭無淚,似乎這差事比較難辦。
不過,在與南蠻使臣談了幾輪後,葛大人卻開始變得春風滿面。
如此這般,在和談的緩慢進程中,錦心會的決賽就快到了。
南宮玥雖說對於大多數的琴譜都了然於心,可難得當一回評審,而且還是錦心會的評審,她很是謙虛的把手中的琴譜全都翻了出來,打算好好看上兩遍。
見她如此興緻勃勃,蕭奕也湊過來幫忙,並提到自己的庫房裡好像還有幾本古琴譜,也不等南宮玥開口,就顯擺的統統拿了出來。
南宮玥曾經整理過蕭奕的庫房,但在蕭奕回王都後,繼續又收了各種賞賜和賀禮,而那古琴譜正是其中之一。
一見到這幾本古琴譜,南宮玥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窩進了自己的小書房,一連看了好幾日,倒是把蕭奕給冷落了,讓蕭奕後悔不已,整日裡眼巴巴的看著南宮玥。
南宮玥得了琴譜,當然也不會光看看,取出了自己琴,又拉著蕭奕當起了聽眾。
撫風院中幾乎每日都會有悠揚的琴聲回蕩。
蕭奕恨不得整日都賴在府裡,但沒賴上兩日就又被皇帝宣了過去,隻得好好去當差。
好不容易熬到了正午,他就從五城兵馬司偷溜回來,一見南宮玥在小書房裡,立刻就進來了,百合和百卉見狀識趣地退了出去。
南宮玥轉頭朝蕭奕露出璀璨的笑容,放下手中的琴譜,起身相迎,“你回來啦,阿奕。
”
蕭奕拖了張椅子擠到了她的身邊,一雙漂亮的桃花眼中眼波流轉,笑著說道:“臭丫頭,外面天氣不錯,我們去花園裡蕩蕩秋千吧。
”
南宮玥自然不會拒絕,笑盈盈地點頭道:“好,我們去……”
她話還沒說完,蕭奕毫無預警地一把將她橫抱起來,嚇得她低呼一聲,忙摟住了他的脖頸,拍了拍他道:“放我下來。
”
“你走得太慢……”話語間,蕭奕已經抱著南宮玥走到了窗戶前,顯然又打算放著門不走,非要“走”窗戶。
他正要跳窗出去,動作卻驀地僵住了,一隻手在她的裙子上挪動了一下,然後竟然“聽話”地把她放在了地上,擡起左手,瞳孔猛地一縮。
“臭丫頭,你怎麽流血了?
”蕭奕緊張地抓住南宮玥的雙臂,上下打量著她。
南宮玥怔了怔,本來還沒感覺到什麽,蕭奕這麽一說,卻覺得身上確實有些不對勁。
她想到了什麽,俏臉微微一變,趕忙去看裙子的後面,隻見那藕色的月華裙上一大片殷紅的血漬……
南宮玥身子僵了僵,目光又朝蕭奕的衣袍看去,隻見他腰下也是一片鮮紅的顏色。
轟!
南宮玥自然明白那是什麽,羞窘得整張小臉紅得似朝霞一般,真是恨不得挖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
她又不是真的年僅十四歲的小姑娘,哪裡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一時間,她連目光都不知道看哪裡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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