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4章 放手

　　「那……」

　　九順的胖臉上都是笑了，「那皇後，您能先把粥給喝了麼？
」

　　「你……」

　　顧盼兮陡然明白了他的用意，冷笑，「你的意思，我要是不喝，你就不說了？
」

　　「娘娘，奴才既然說到這裡了，那自然是會告訴娘娘的，但是，娘娘您現在身子這樣虛弱，有些打擊，您未必能受得住，所以……」

　　他的視線又看去了那碗糯米粥。

　　顧盼兮知道九順是一個老狐狸，若是想要從他的口中得到一點信息，那不給他點甜頭估計他是不會說的。

　　「本宮喝了這碗粥，就等於是救了你一命，所以，你要是敢騙我，那麼你不過就是晚死幾天罷了！
」

　　「是，這個奴才明白，娘娘，您快趁熱喝吧！
」

　　說著，九順將粥碗端給了顧盼兮。

　　一種糯米的香氣，就那麼撲鼻而來，顧盼兮忽然想起，在大漠的時候，每每自己身體不舒服的時候，娘就會熬製這樣的粥來給自己喝，那樣香香濃濃的糯米粥的味道，在自己的閨房裡到處瀰漫……

　　眼淚迅疾就滿了眼眶了！

　　但是，她咬咬牙，忍住了。

　　在這個人情冷漠的後宮裡，彼此之間都隻是利用和被利用，誰對誰會有真正的關切與溫暖呢？

　　粥，很快喝完了。

　　「好了，你說吧……」

　　她用九順遞過來的香帕擦拭了下嘴唇，然後說。

　　「娘娘，請允許奴才賣個關子……」

　　「你說什麼？
」

　　顧盼兮勃然大怒，「九順，你這是在愚弄本宮麼？
」

　　暗暗地，她的粉拳緊握，看著九順那一張笑起來都不帶褶子的臉，她真的有種一拳砸過去，讓他滿臉開花的衝動了。

　　「娘娘，三日之後，就是皇上正式加封您為大宏王朝皇後的典禮了，而顧鏊年將軍夫婦也將從大漠趕來，想必他們也是會狐疑皇上怎麼會在離開大漠到了京都後，忘記了很多事情，所以，奴才想，等那天，等顧將軍夫婦也來了，大家坐在一起，奴才將這件事情的始末從頭到尾說給你們聽！
」

　　「九順，你覺得本宮還會相信你麼？
」

　　顧盼兮變了臉了。

　　「皇後娘娘，您的父母馬上就要到了，難道您想他們一來，看到的就是您的……白髮人送黑髮人，那種痛，也許是會害死人的！
」

　　九順的話，登時就讓顧盼兮愣怔了。

　　她隻想著要用死來離開北冥滐這個惡魔，卻沒想到，三日後，自己的父母到了，看到的是自己冰冷的屍身，那娘怎麼會受得了？
娘的身體一直就不好，受不得任何的刺激的！

　　她的心，漸漸地沉沒了下去。

　　但卻仰起頭，看著窗外的天空，心中一聲悲呼，蒼天真的待自己不薄啊，讓自己陷入了這樣的境地裡，竟死都不能了！

　　顧盼兮看了九順一眼，那老狐狸的臉上，面色平靜，竟一點懼意沒有，看來不像是說假話。

　　「好，我就等你三日，三日之後，你若是還說不出我想知道的，那我就算是死，也要拽著你一起……」

　　「是，娘娘，您放心，到時候，九順一定是知無不言的！
」

　　九順彎腰施禮，而後，退身了出去。

　　房門被關上了，九順站在那裡，擡起手，擦拭了下額頭上的冷汗，心裡一遍遍地在說，真是好險啊！
她若不吃，那自己可就無法對皇上交代了，這三****是一定會吃東西的，自己的腦袋也總算是保住了。

　　唉！

　　伴君如伴虎，皇後娘娘也不好對付啊！

　　他搖著頭，緩緩地走出了別院，神情卻並不輕鬆，三日，自己還有三日的時間，這三日，自己怎麼找出皇後娘娘想要的答案來呢？

　　走著走著，他忽然想到了一個人，不禁就是眼前一亮，旋即出了宮。

　　在東城門的一座高宅大院門口，他停住了。

　　然後近前，和門口的守門人說了幾句，又出示了自己的腰牌，那個守門人很是恭敬地給他施禮後，將他放了進去。

　　天色有點陰沉，在這種陰沉裡，有風走過。

　　風經過的時候，大門兩邊的燈籠在風中被搖曳著……

　　順著那燈籠的搖曳，能看到，大門上方的正中部位，有一塊牌匾，匾額上書寫著兩個字，蘇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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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贏宮。

　　「皇上，今晚上，我們主子喝了一碗粥，還吃了一點糕點……」

　　錦兒站在了那裡，被北冥滐冷厲的目光注視著，小丫頭的神情很不自然，低垂著眉心，頭都不敢擡。

　　「她現在在做什麼？
」

　　「回皇上話，皇後娘娘，現在已然躺下了！
」

　　錦兒說到這話的時候，心底裡顫動了幾下。

　　顧盼兮這會兒並沒有睡，但是，她交代過錦兒了，不管是聽雨軒的七王爺，還是龍贏宮的皇上，他們誰人問及了，就說自己已經睡下了！

　　「……」

　　北冥滐沒有說話。

　　錦兒的心，有些被懸起來了。

　　「皇上？
」

　　她忐忑著問了一句。

　　「出去！
」

　　他冷冷的轉過身，面色陰沉著，看著外面那逐漸濃郁的夜色。

　　深夜的皇宮總給人一種詭異的厚重感，這一點，很久就出現在了北冥滐的感覺裡了。

　　母親在世的時候，曾對自己說，那些宮裡的主子們之所以出行的時候，都是前呼後擁，被人簇擁著，就是因為她們之間太過勾心鬥角，壞事做的太多了，所以，懼怕冥冥中的報應，所以，不敢一人奔走……

　　他獨自一個人站在這裡，已經很長的時間了。

　　對於宮裡的深宅大院來說，別院的建築不是太講究，本來就不是給皇後居住的，可是，獨獨她偏生選擇了這裡。

　　窗戶是半敞著的……

　　她就躺在了正對著窗戶的那張大床上，粉紅色的床幃就那麼半掩著……

　　有夜風悄然走過那床幃，吹動了床幃，在那種搖曳中，她的樣子，也就隨著若隱若現了。

　　她的臉有些憔悴，憔悴中帶著一種蒼白，想來這幾天她都是鬱鬱的。

　　那天，當看到她倒下的時候，很詫異的是，北冥滐的心裡某處，驀然湧過了一種疼痛，那疼痛很清晰，就那麼直穿過了他的整個身心……

　　冷汗登時就滲出在額頭上了。

　　「皇兄，我恨你，我從沒這樣恨過你，皇兄，我發誓，你要是再傷她，我絕不會再退縮！
」

　　當時的北冥臻咬著牙，說出了這番話。

　　北冥滐沒有說話。

　　他明白北冥臻說的是什麼意思。

　　他也知道，七臻是一個善良的兄弟，若不是他的善良，想必在容若太後的慫恿下，他和自己早就兵戈相見了！

　　「七王爺，請您回去吧！
」

　　聽說那個白查爾親王妄圖對皇後娘娘不軌，被皇上給刺死了，黃武德等人急忙就趕來了。

　　進到院子裡，就看到了正劍拔弩張相對著著的皇帝和七王爺。

　　黃武德近前一步，勸說著北冥臻離開。

　　「你放手！
」

　　北冥臻狠狠的瞪了黃武德一眼，他的目光看去了顧盼兮的身上……

　　這個時候，太醫也到了，檢查了下，這才知道，顧盼兮的肩頭上被窮兇極惡的白查爾的鷹爪給抓傷了。

　　看到了那被血色模糊成一片的肩頭，北冥滐的眉心緊蹙在一起了。

　　這個臭丫頭，她受傷了，幹嘛不說？

　　想想，剛才自己脅迫著她和自己強歡，那番掙紮，一定讓她的傷口很痛！

　　現在，他就站在了她的窗外，他能看到她的臉，卻不能靠近過去，去將她緊緊皺著的眉心舒展開……

　　她的心裡一定是在恨自己的。

　　恨？

　　他驀然就笑了，笑容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悲涼。

　　這座後宮裡，有什麼地方，是沒有被仇恨淹沒的麼？

　　所有的人都是懷著一種徹骨的恨意在活著的，艱難地活著，直到有人將自己給殺死了，這種仇恨卻不能和身體一起化作無有！

　　恨意，是會傳染的，也能遺傳！

　　從上一代的恩怨，直到這一代的糾葛，所有的一切，都在冥冥中被老天安排好了！

　　顧盼兮，你要是恨，那就繼續恨吧，從朕踏入了這座後宮的大門，朕就沒想著，要做一個好人！

　　他最後很深刻地看了她一眼，而後，邁開大步，走出了別院。

　　聽著那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遠了，她睜開了眼睛。

　　他到來的時候，她正在做一個夢，夢裡有一個人，一直在對自己說話，說些什麼，自己卻沒聽清楚。

　　那個人的臉也是模糊的，似乎被一道屏障給遮擋著，任自己怎麼努力也看不到他真實的樣子。

　　不由地，她心中焦灼，然後就從夢中醒來了。

　　醒來後，靈敏的感覺，就讓她知道了，有人正站在了自己的窗外。

　　他是誰？

　　她略一思忖，然後就知道那個人是誰了。

　　他的氣息，那種邪惡而熟悉的氣息，讓她在一瞬間，就想到了他！

　　她緩緩地閉上眼睛……

　　夜色在走，他卻一直都在……

　　他這算是什麼？

　　想要在自己面前表現一下他帝王的憐憫麼？

　　何必呢？

　　他傷透了自己的心，卻在自己悲愴的時候，又出現了，用那種脈脈看著自己，他想要做什麼？

　　大概，他擔心自己就這樣死去了吧？

　　自己對於他來說，還有利用的價值，就這樣死了，那不是他很大的損失麼？

　　她在心中苦笑，在心中恨……

　　世界停止了喧嘩，停止了白光，而她的呼吸也好像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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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後大典，是大宏王朝後宮裡最盛大的一次典禮。

　　每一次的皇後加封大典，那都是攙和了後宮女人們的血淚的。

　　就和一場競爭一樣，誰是後宮計謀中的佼佼者，那誰就會取得最後的勝利！

　　作為高高在上的皇帝，作為一個男人，有幾個能以聖賢來選皇後？

　　還不是誰最妖媚，他最寵誰，也最有可能將她加封為自己的皇後！

　　但是，今年的這一次封後，卻好似和往次的不同。

　　因為，在很多人看來，皇上對這個女人並不是太寵愛，至少不到蝕骨纏綿的那種程度！

　　這一點，封麗顏是極度的不服氣的。

　　講起給皇上伺寢的次數，那個女人還不及自己多呢！

　　憑什麼，她一進宮沒幾天，都被加封為六宮之主了？

　　更讓人憤恨的是，這次和皇上的婚姻，還是她的二婚，之前，怎麼說，她也曾是九順的人啊！

　　就算九順是一個公公，不能對她做什麼，可被娶過一次了，這是事實吧？

　　怎麼想，封麗顏都想不通，幾乎都恨得咬牙切齒了。

　　但是，世間很多事情，不是因為某個人的恨，就不前行了，一切該來的還是會來的。

　　一早上，龍贏宮裡，北冥滐就火冒三丈了。
「混蛋，你們都是混蛋，怎麼能容她就那麼素裝出席加封典禮？
」

　　加封典禮歷來的規矩都是要皇上親自牽著皇後的手，一起走進前清宮的。

　　剛剛九順慌慌張張地從別院跑回來，氣喘籲籲地說，皇後娘娘已然去了前清宮了，而且沒有穿皇上派人送去的鳳冠霞帔！

　　「皇上，都是奴才的錯，奴才去晚了，可是，眼看著吉時就要到了，這……」

　　「你還不趕緊追上去，將她擡也要給朕擡回來……」

　　北冥滐咆哮了。

　　「是，是，奴才這就去……」

　　九順連滾帶爬地，就奔了出去。

　　「娘娘，您這樣一身裝扮，好像是有些不妥的……」

　　錦兒一路跟在了顧盼兮的身後，看著皇後娘娘一身素色的衣衫，頭髮上連一丁點的裝扮都沒有，錦兒有些忐忑了。

　　「哼，他想要的就是自己在他的臣民跟前給他留面子，他想要的，本宮就不給她！
」

　　顧盼兮知道，都到了這樣的時候了，自己還這樣作為，是有些孩子氣的，可她就是不能平靜了。

　　因為就在剛剛，聽濤軒的阿達送來了一封信，那信是北冥臻寫的，信裡說，皇帝已然命他帶人開拔去了大宏王朝和南隅國的邊境駐紮了，還說，他沒有辦法出席她的加封典禮了，很是對不起她……最後，北冥臻祝福她了，說是希望她一直都是快樂的，也有些無奈地說，盼兮，我能隱約覺察出來，皇兄其實對你是有心的，隻是他沒有真正發現，我的離開，也許會讓他不再為難你，若是能這樣，那我就是永遠的浪跡天涯，也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