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看陌生人一樣,看着易昉。
眼前這個人,和他所愛的易昉完全不一樣,她像惡鬼一樣殘忍冷毒。
他為了這個人,奉出了所有的戰功,辜負了宋惜惜。
他是天下間頭一号的蠢貨。
可她說過的那些滿嘴忠義,女子不該困于内宅,而該肩負保家衛國的責任,如此的大義凜然,那時候她滿眼都是熱烈的明媚。
戰北望跌坐在地上,臉上似哭似笑,随即,爆發出狂笑,似瘋癫的狂笑。
這狂笑把易昉給吓住了,她忍着痛疼撐起身子吃驚地看着他,“戰哥……你怎麼了?
你别吓我。
”
戰北望笑得眼淚跌出,雙手捂住臉,肩膀抽搐着,眼淚從指縫裡滲出。
猛地,他放開捂住臉的雙手,惡狠狠地瞪着易昉,“是你,害死了惜惜全家,惜惜全家慘遭滅門,全因你虐待戰俘屠戮百姓。
”
易昉被他的眼神吓住了,她下意識地搖頭,“不,是西京人殺的,和我沒有關系。
”
戰北望眼神痛苦,“你為什麼會是這樣的人?
你的手段為什麼會這麼殘忍?
那些都是手無寸鐵的百姓,你怎麼下得去手啊?
”
易昉依舊沒有覺得她有錯,“他們窩藏西京武将,我命人屠村,隻是為了逼出那小将……戰哥,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殘忍,我是屠村了,但那些都是西京人,就算是百姓,也是西京的百姓。
”
“兩國交戰,不傷平民,不殺戰俘,”戰北望眼底猩紅,咬得牙龈生痛,“這是我國與西京的協定,上成淩關戰場之前,我與你說過無數遍,你說你都記住了。
”
他狂吼,額頭青筋爆顯,“現在你告訴我,你都記住了什麼?
你不止虐殺戰俘,你還屠村,你是不是人啊?
你是不是人啊?
”
易昉被他猙獰的樣子吓住了。
她淚水奪眶而出,“可我不是已經簽訂了和約定了邊線嗎?
這個結果皇上很高興,滿朝文武都很高興,以後不用興兵打仗了,死一千幾百的西京百姓,我真的罪大惡極嗎?
”
她擦去淚水,自覺占理聲音便大了些,“你去成淩關問問,問問我們商國的百姓,是否願意犧牲自己的性命,換取商國堅持的邊線且再無戰事?
我相信很多人都會願意。
”
戰北望聽了這番話,竟是笑了,淩亂的頭發往上一撥,露出青腫的臉顯得尤其狼狽與瘋癫,聲音卻是極輕極狠,“那你呢?
你願意嗎?
你願意以自己的性命換和平嗎?
”
“你如果願意,那你方才咒罵什麼?
那不是你應該承受的嗎?
他們都死了,你不願意死嗎?
你去死啊!
”
“我……”易昉頓時語塞。
戰北望再繼續逼問,“你問過被屠殺的百姓了嗎?
你問過成淩關的百姓了嗎?
他們都同意嗎?
啊?
”
他雙手撐在床前,整個人已崩潰。
易昉哭了出來,“戰哥,你這是做什麼?
你這個樣子讓我很害怕,我遭了那麼大的罪,你不僅沒安慰我,還一直罵我,就算我有錯,可我也是立了大功。
”
戰北望看着她的淚水滑落在臉上的火烙上,混做了血水往下滴,确是可憐凄慘。
但是,戰北望半點憐憫都沒有,更沒有心疼。
“你可知,你麾下所有的士兵,除了被俘虜的那十幾個,全部都死了?
沒死的那些,也都被去勢,而你……”
他沒說下去,但是臉上的表情既屈辱又複雜。
易昉止住了哭,怔愣之後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急道:“你以為我被他們……我沒有,戰哥,他們沒碰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