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宮裡。
皇太後剛聽了老榮太妃那邊禀報過來的情況,微微歎氣,“知道了,讓禦醫盡力,什麼好的藥材都用上便是。
”
“是!
”高公公紅着眼眶說,“多謝太後。
”
“此事怎麼沒去禀報皇後啊?
”太後淡淡地問了句。
高公公道:“已經去禀報過了,皇後娘娘說該年歲大了,終有這一遭的,派人送了些吃食去,然後說讓太妃寬心,後事會準備得妥當,老奴不敢這樣同太妃講。
”
太後眉頭輕蹙,“嗯,不必說,該備下的會備下,但眼下自是盡力救治的。
”
高公公哽咽道:“有太後這句話老奴便放心了,有禦醫去診治,太妃起碼能舒服些的。
”
“去吧,哀家回頭也去看看她。
”太後道。
高公公鄭重其事地跪下磕頭謝恩,再告退出去。
“福求安。
”太後叫了一聲,語氣已是有些輕怒,“去太醫院打聽打聽,看皇後是否不許禦醫去給老榮太妃診治。
”
福求安領命出去,剛到門口便聽得外頭禀報說皇後到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太後,太後示意他繼續去,他便急急忙忙出去。
皇後帶着蘭簡進殿,福身請安,“臣妾參見母後,母後金安。
”
太後道:“免禮,皇後這會兒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
皇後平身,笑盈盈地道:“瞧母後說的,臣妾若無事便不能來給母後請安了?
”
太後叫人看茶點,微微颌首,“難得皇後有這份孝心了,早先聽得皇後身體抱恙,如今可都好了?
”
原先禁足,隻是對外宣稱說她身體抱恙,雖然大家都知道怎麼回事,太後也願意給她留幾分薄面。
“托母後鴻福庇佑,一切都好了。
”
“天冷,剛病愈便好好歇着養着,别出來見風。
”
皇後讪笑,“是。
”
這本是再尋常不過的話,卻總能讓皇後多想。
素來都是這樣的,太後嘴裡說不出太尖銳的話來,淡淡幾句總讓人覺得是别有所指。
隻是細細琢磨吧,也沒一定說是有别的意思,很是讓皇後琢磨不透。
像如今這句,叫她好好養着别出來見風,聽着是關心的話,可她分明知道,她不是真的不适,隻是被禁足了,那麼這句話說得要麼别有所指,要麼是給她一個下台階。
隻是不管怎麼樣,都讓皇後心裡不是那麼的舒服,像有根刺紮在嗓子眼上,吐不出,也咽不下的難受勁。
閑話幾句之後,皇後說起了雅君女學的事,“原先她們進宮來,臣妾也是好言相勸,希望她們能繼續回女學上課去,讀書明理,豈不比任何事都重要?
”
太後微微颌首,“皇後說得是,勸的也對。
”
皇後偷偷看了她一眼,見她神色沒多大變化,試探般道:“臣妾聽聞說,雅君女學打算招商賈和普通百姓家的孩子入學,這事,不知道惜惜可有跟您說過?
”
太後道:“哀家不知道這事,皇後怎麼看啊?
”
皇後本以為她會斥一句荒唐的,殊不知沒生氣不說,反而還問她怎麼看。
她能怎麼看?
自然是覺得笑話一場啊,可瞧着太後沒生氣,也沒看出同意的意思,她怎麼回答?
“嗯?
皇後怎麼看?
”太後把手肘放在扶手上,問道。
皇後隻得硬着頭皮道:“臣妾認為……不是很妥。
”
“不妥在哪裡?
”太後語氣溫和,顯然是有鼓勵的意思。
皇後聞言,心頭微微一松,坐直了道:“素來,真正的書院隻收男子,男子讀書為了入朝為官,為朝廷效力,為開民智,三年一度開科選士,是多少讀書人十年寒窗的希望?
有些家裡幾乎是傾盡所有去供一個學子讀書,足以顯得讀書之可貴,如果像雅君書院那般學費低廉,則變成讀書算不得什麼上品之事,人人可讀,女子也可讀,豈不亂了套?
且民間女子性情粗野,多有不服禮教的,更有藐視讀書人和學問的,認為讀書人是負心漢,真要收她們為學生,不知道會鬧出什麼樣的笑話,又會多了多少行事出格的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