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铖王幾乎維持不住臉上神色,整個人血色盡消,蕭厭話音一轉。
“你當年為奪皇位,哄騙榮家女娘下嫁,想要借着榮家的勢,卻又舍不得放棄世家勢力。
”
“你暗中跟陸家之人苟且,哄騙其産子換了榮氏血脈,原是想要借此拿捏陸家,以陸家血脈繼承榮氏和皇位來跟陸家談條件,卻不想尚還沒來得及開口,陸家就已經選擇了陛下。
”
铖王心中愣了下,他還以為……以為蕭厭全知道了。
原來……
他正不知道該怎麼去說陸家的事情才能瞞得過眼前之人,卻沒想到他自己先想歪了。
铖王整個人竊喜之下,卻半點都不敢露出異樣,隻佯作被知道了隐秘的樣子臉色劇變。
“你怎麼知道?
!
”
仿若脫口而出後,他臉上就露出懊悔,像是後悔自己露了破綻。
蕭厭冷聲道:“所以本督猜準了?
謝寅的生母是誰?
”
铖王緊緊咬牙:“你休想知道!
”
蕭厭嗤笑:“你以為本督查不到?
陸崇遠一心扶持四皇子這個皇室正統,絕不會放任你坐大,那人拿着陸家人脈助你,恐怕瞞着陸家上下和皇後,本督隻要去問過皇後娘娘,自然能知道與你勾搭成奸的人是誰。
”
铖王隻覺正中下懷,卻還要像是被激怒了一樣,朝着他怒目而視:“蕭厭,你想知道的本王都已經告訴你了,你為什麼非要趕盡殺絕,你不能去找皇後,本王可以幫你指證侯瑞他們……”
“不必了,本督現在更感興趣的是陸家。
”
蕭厭瞧着铖王聽見他要去找皇後,哪怕故作慌亂也掩飾不住的竊喜,扭頭對着滄浪道:“把剛才沒用完的刑用完,留一口氣就行。
”
“蕭厭!
!
”
铖王剛才如果隻是裝模作樣,這一下是真的怒了:“你明明說過本王招供就不用刑的……”
“本督何時說過?
”
“你剛剛……”
“剛剛什麼?
”
蕭厭微側着頭看着張大了嘴的铖王,神色淡漠:“本督不過是随口跟王爺說說這獄中大刑,讓你知道刑司手段,何曾允諾過你什麼?
”
铖王臉色蒼白,陡然想起蕭厭從頭到尾都沒有答應過他,他招供之後,他就不再用刑。
蕭厭看着他說道:“進了刑司,自然要走一套刑司的流程,要是讓王爺豎着進來再豎着出去,那外間的人會笑話本督的,而且王爺騙人無數,不該這麼蠢的,你怎麼能輕信了本督那點兒玩笑話?
”
“蕭厭,你個閹賊,你無恥!
!
!
”
铖王被刺激的嘶聲厲喝起來,掙紮着就想要撲過來,卻被滄浪一把就摁回了架子上。
“用刑吧。
”
蕭厭淡漠說完之後,就轉身朝外走。
“蕭厭你個賤人,你敢戲弄本王,你簡直卑鄙無恥!
”
“你個不要臉的閹狗,難怪斷子絕孫,你今日敢這麼對本王,将來定然不得好死……”
身後铖王怒極大罵,嘴裡污言穢語不斷,滄浪見狀冷着眼直接動手,片刻之後原本的罵聲就被凄厲的慘叫替代。
蕭厭面色不變,隻朝着守在門前的人道:“去喚女郎過來。
”
那人應聲離開後,沒過多久,棠甯就跟着過來。
女孩兒站在離他有些距離的地方就停了腳,低低喚了聲“阿兄”。
蕭厭沒留意到她眼裡的猶豫,隻示意她稍等一會兒。
門裡的慘叫聲越來越大,從最初的凄厲到後來逐漸氣弱,那被大門隔絕卻阻不住傳出的血腥味讓人毛骨悚然。
棠甯第一次“親眼”看到刑訊,雖然隔着一道大門,可裡頭燈影卻将那慘叫着的人影拉長到了窗扇上。
蕭厭突然走到她身旁,從袖中取出一枚香囊遞給她。
棠甯下意識想要後退的腳停了下來:“這是……”
“藥囊,能去血氣,清神甯心。
”蕭厭放在她手心裡:“若是難受,就聞一聞。
”
棠甯有些仲怔的看着手裡的精巧香囊,那上面繡着繁複花紋,金銀線穿梭而過勾勒出海棠花的模樣,淡淡的藥草清香蓋過了刺鼻的血腥,而隐約擋在她身前的高大身形,也剛好遮住了窗上倒映出來的影子。
蕭厭見慣了人命,不會害怕血氣,他更不會用這種一看就是女子的東西。
棠甯輕抿着唇,原本想要退開的腳如同生根似的釘在原地,心裡剛生出的疏遠之意也突然就有些維系不住。
“怎麼了?
”
“沒。
”
棠甯将香囊放在鼻間,作勢掩着臉。
過了一會兒,那緊閉的門被推了開來,滄浪提着铖王出來時,他雙腿如同沒了骨頭垂在地上,拖出長長一道印子,而手上鮮血淋漓,十根手指都不見了蹤影。
他被拖回獄中之後,地上的血流了一路,等扔在牢中後,整個人“砰”地摔在地上。
“要我去嗎?
”蕭厭問。
棠甯搖搖頭:“我去。
”
她接過蕭厭遞給她的那十分精緻的錦盒,越過牢門走到了铖王身旁。
铖王聽到腳步聲響下意識的身子一抖。
“姨父,我替姨母來看看你。
”棠甯蹲在铖王身旁,對上他滿是驚懼的眼神,将手裡的盒子平整放在他身側,溫聲說道:“你對姨母厚賜我們銘記于心,我也替姨母送你一份厚禮。
”
那盒子落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棠甯打開了蓋子之後,就起身朝外離開。
原本戒備着她會動手的铖王有些錯愕看着她出去,聽着牢門“砰”地關上之後,黑漆漆的牢中就隻剩下他一人。
四周昏暗至極,隻有鐵門外甬道裡隐約的光亮漏進來一絲。
铖王癱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渾身疼的鑽心刺骨,可是喉嚨裡已經撕裂似的疼的不敢用力出聲。
身旁的盒子透着幽暗的紅色,明明詭異至極,铖王也告訴自己不要去看,宋棠甯他們絕不會送他什麼好東西。
可是那盒子離得太近,打開的蓋子更是如同有魔咒似的,讓他一次又一次的将目光落在上面。
不能看……
别看……
铖王喘息越發重了,不住地告訴自己,可伏在地上許久後,他卻還是忍不住探了頭。
盒子裡黑漆漆的,四周的昏暗讓他有些看不清楚,铖王忍不住湊近了些,一股濃郁的腥臭氣湧進鼻間,下一瞬……
“啊!
!
!
!
!
!
”
牢中驚恐之際的叫聲傳出,铖王揮手就掀飛了盒子裡的東西,那一團血肉模糊地落在他身上。
“滾開!
滾開!
!
”
他顧不得身上的傷,跌倒在地時拼命地朝後退,手裡揮舞着将那團血肉打飛在地上,而他自己則是驚恐地拖着身體爬進了角落裡,死死縮成一團拼命地發抖。
那團被他抛飛出去的東西卻像是孩童,血肉模糊時隐約咧嘴朝他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