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帝折騰半宿本就疲憊,因着宮宴的事情被移了注意,對馮内侍的懷疑也散去了大半。
他服了金丹被伺候着入睡後,馮來便連夜帶着人去了裕妃和昭貴嫔那裡。
被莫名其妙叫醒的二人得知安帝讓她們操持中秋宮宴時,兩人幾乎都是傻了眼,不僅沒有半點被安帝重視的高興,反而滿是抓狂。
“辦宮宴?
還就三日?
!
”
“陛下旨意如此,說要辦的足夠盛大熱鬧,勞累二位娘娘。
”
裕妃臉都青了,往日宮中小宴尚且需要十來日籌備,若有中秋、年節這般與臣子同樂的宮宴時,更幾乎在月前就開始籌備,可眼下離中秋也就隻有三日時間,怎麼來得及吩咐各方籌備宮宴?
況且還要盛大熱鬧,這要不是開口的人是皇帝,她簡直恨不得撓花安帝的臉,罵他一句有毛病。
裕妃忍了又忍:“馮公公,陛下怎會突然想要籌辦宮宴,之前半點消息都沒有?
”
昭貴嫔也是說道:“是啊,往年這些事情都是皇後娘娘來辦,我們也未曾插手,如今……這就隻有三日了,怎麼來得及籌備?
”
馮内侍滿是歉意:“這是陛下的吩咐,奴才也已經勸過了,可是陛下說今年宮中事多,若再斷了宮宴難免會讓臣民揣測,這眼看着太過倉促,奴才也隻能連夜叨擾二位娘娘。
”
裕妃和昭貴嫔聞言簡直氣得秃頭。
“可是隻有三日,這怎麼能辦得好?
!
”
“對啊,陛下還要讓我們辦得越熱鬧越好,顯然是不能輸給往年,這……這簡直就是為難我們!
”
說是看重她們二人,甚至因為崔家越過了賢妃,可她們倒甯肯讓賢妃來撿這“好差事”了。
馮内侍聽着二人抱怨,有些遲疑的說道:“奴才也想幫二位娘娘,可奴才一直侍候聖前,東西十二監以及這些宴會飲樂的事情實在不太熟悉,也幫不了二位娘娘。
”
“十二監?
”
裕妃愣了下,對啊,十二監!
往年皇後操持宮宴,可真正辦事的卻是下面的人,流程上面那些人想來也都熟悉了,她和昭貴嫔覺得棘手,可若找熟悉的人來定能事半功倍。
反正陛下下旨大辦,時間又這般倉促,她們就算動靜鬧的大一些想必也沒什麼。
馮内侍見裕妃若有所思的樣子,躬身行禮。
“奴才還得回去伺候陛下,就不打擾娘娘了,先行告退。
”
裕妃點點頭:“馮公公慢走。
”
等馮内侍離開,裕妃就連忙命人去找十二監掌印過來,連帶着廷内一些要緊的宮人,裕妃所在的瑤華宮更是連夜有人進出不斷,這般大的動靜根本就瞞不住人。
……
鶴唳堂這邊,缙雲匆忙叫醒蕭厭,告訴他宮裡的事情,穿着白色亵衣的蕭厭凝聲問:“你是說,安帝突然讓裕妃和昭貴嫔準備中秋宮宴?
”
“對。
”
缙雲說道:“先前宮裡一點要辦宮宴的風聲都沒有,所有人也都以為皇後死了安帝無心此事,連半點準備都沒有,可誰想突然來了聖旨。
”
“裕妃她們半夜得了之意,直接召了十二監的人過去,時間倉促,又要大辦,宮裡這會兒亂成一團。
”
“咱們的人覺得有些不對勁,這才暗中傳信出來。
”
蕭厭摩挲指尖,眸色暗沉。
這般突然,的确瞧着有些不對勁。
“今夜可有人見過安帝?
”蕭厭問。
缙雲愣了下:“劉童恩去過禦龍台……莫不是他?
”
蕭厭微眯着眼,陸崇遠剛死,劉童恩就連夜進宮,他見安帝十之八九是為着陸家的事情。
安帝煩心陸家事,又記着陸皇後讓他丢的顔面,加上這段時間外面亂糟糟的事情不斷,若是無人提醒,安帝不會無緣無故突然想起要辦中秋宮宴。
也就是說,安帝突然下旨。
要麼是劉童恩說了什麼,要不然就是因為能夠随侍身邊的馮來。
如果是劉童恩說服安帝辦宮宴,身為安帝親信他定有所圖,那這宴席就不可能交給裕妃她們弄的這般慌亂倉促。
隻有馮來,是馮來因為什麼提醒了安帝,安帝突然生了念頭随性下旨,裕妃和昭貴嫔措手不及之下,才會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蕭厭臉色一沉:“馮來那邊恐怕出了麻煩。
”
缙雲神色怔愣:“馮公公?
”
蕭厭起身在原地走了兩步,停下來才道:“我本就懷疑安帝不可能讓我單獨去處死陸崇遠,今夜诏獄裡有劉童恩的人,他恐怕是察覺到了什麼才連夜進宮去見了安帝,甚至牽連到了馮來。
”
“他怕是惹了安帝懷疑,身邊又多了眼睛,沒辦法傳消息出來才借這手段提醒我。
”
蕭厭緊擰着眉,握着手落在唇邊思忖。
他和馮來雖有“往來”,可素日對外從不露痕迹,馮來也幾乎未曾在明面上替他做過什麼,更不可能讓劉童恩抓住把柄,而他自己這邊行事也一直謹慎,唯一冒險又可能留了痕迹的,隻有去西北這次。
能牽連馮來的,惟有趙家尋釁那日,馮來帶着江太醫替他遮掩形迹欺君……
江吉?
蕭厭身上一頓,放下手朝着缙雲道:“上次江吉替我遮掩形迹的事讓安帝起疑了,江家那邊可有留人?
”
缙雲神色瞬變:“留了,要不要處理了江吉?
”
“不能動他。
”
蕭厭沉聲道:“馮來能送消息,就證明安帝隻是懷疑,這個時候江吉要是出事,就等于是不打自招。
”
“立刻給我們的人傳信,讓他告訴江吉,咬死了那一日我重傷在府中休養的事情,他是太醫署的人,又得安帝信任,若無确鑿證據,劉童恩就算審問也不可能動太重的刑。
”
“隻要他不開口,最多兩日本督保他安然出來,可如果吐露半句當初欺君之事,江家上下無一人能活。
”
缙雲連忙點頭:“屬下這就去。
”
“慢着。
”
蕭厭皺眉:“你不能動,劉童恩怕是已經讓人盯着積雲巷這邊,用顧家留下的隐哨,别驚動不該驚動的。
”
缙雲連忙神色一斂:“屬下明白。
”
蕭厭站在床邊,瞧着身旁輕微搖曳的燈燭眸色昏暗。
安帝對他起疑,必是劉童恩查到了什麼,若真是因西北之行,那棠甯恐怕也不安全。
南地的事要提前了。
“天青。
”
“督主。
”
“你明日去一趟憎郡王府,讓謝平嘉準備着,三日後中秋宮宴動手。
”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