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召見是大事,雖然陛下不在,可如今掌權的皇後娘娘對于他們來說也是君主。
消息傳出後,本就因為大考而沸騰的京中越發熱鬧起來,而那些上榜之人則是緊張又興奮,别說隻說那些寒門學子,就連那些個出身權貴世家的也是躊躇滿志的準備着。
三日後召見之日,所有人早早就齊聚宮門前。
五十餘學子站在那裡等候宮中傳召時,很明顯的分成好幾個陣營,榮晟書院獨占二十一人,以李馳、黃弘為先,權貴子弟十餘人則是以馮家旁支的馮以安為首,剩下的那些零散寒門子弟,則聚于江南學子金盛俞身旁。
榮晟書院這次上榜之人獨占約半,身上穿着統一的白底墨竹院服,腰間佩着“榮晟”二字銘牌,站在宮門前格外惹眼。
“那就是榮晟書院的人?
他們腰上挂着的銘牌居然都是上好白玉做的?
”
“那有什麼,聽聞所有入榮晟書院的學子都會有一枚身份銘牌,隻是依據甲乙丙丁四種分班分為金銀銅鐵,這玉制的唯有天字班的學子才有,每一枚都是上好白玉。
”
“我聽說那榮晟二字源自陛下之名?
”
“對啊,是取自陛下的字,還有已故榮太傅之姓,那榮太傅當年也曾冠絕京城桃李天下,皇後娘娘便是得他教導才會那般厲害。
”
“榮晟書院這次的确厲害,我瞧着光是他們的人就占了一半了,其他人瞧着也不如他們有精神……”
宮門外圍了不少百姓,雖礙着持刀護守的禁衛不敢靠近,但遠遠的瞧着宮門前那些學子低聲議論着。
周圍人目光熠熠,聲音隐隐約約的傳過來,大多都是議論榮晟書院的,宮門前其他學子都是忍不住看過去,就見榮晟書院一行人身如松柏,背脊挺直,臉上滿是自信驕傲。
“他們得意什麼,不過是仗着那榮晟書院是皇後娘娘所辦,娘娘扶持寒門子弟自然偏心他們。
”
“就是,如今皇後掌權,陛下未歸,朝中那些人一味讨好皇後,說不定連最後審卷都偏了榮晟書院的人,誰知道他們那些人到底是怎麼上榜的……”
權貴那邊,有兩個衣着錦繡被搶了風頭的人忍不住低聲罵道。
馮以安扭頭:“閉嘴,你們是在指責朝中有人徇私舞弊?
”
他目光冷沉看向身旁說話那兩人,眼底滿是厲色。
“這次大考審卷是封卷塗名,從你們答完題考卷送到審卷之地,再到所有考官聯合審卷,期間所有官員同吃同住,連如廁也有人看管,數千份考卷放在一起,根本沒有人知道哪一份是誰人所寫。
”
“審卷考官定下名次送往宮中皇後娘娘開卷之前,誰都不知道上榜的人會是誰,那些朝臣如何偏私榮晟書院,又如何借此讨好皇後娘娘?
你們可知道這話若是傳出去,污蔑朝臣和皇後娘娘那是死罪!
”
那兩人聽着馮以安的話臉上瞬間蒼白。
誰不知道皇後娘娘有多看重這次舉試,從初賽開始抓到舞弊之人,無論家世如何都是直接下了大獄,之前那幾處設置考場之地的官員有徇私者,也都被一撸到底掉了腦袋。
京中這一場大考更是比之前還要嚴格,左右二位丞相攜朝中十餘位大臣監考,禁衛,京巡營,京兆府監察看守,那唯一抓到的舞弊之人已經就地處決,誰敢冒着掉腦袋和牽連九族的風險徇私舞弊?
他們不過是逞一時口舌之快,之前說話那人連忙急聲道:“我不是這意思,我隻是看不慣榮晟書院那幫人,要是沒有皇後娘娘籌建書院,他們哪能比得過我們……”
馮以安皺眉看着他:“狹隘!
”
“皇後娘娘的确籌建書院,可那也隻是給了那些人一個能夠出頭的機會,他們從入學到現在還不足一年,就算書院教了他們一些,可更多的還是他們本身就有能力厚積薄發。
”
“你我出身遠勝他們,往日能得他們所不能得的教導,觀他們所不能觀的書冊,若真論起來,我們這些人本就是占了便宜的,若他們也和我們一樣自幼便能享受同等資源,今日你我未必有機會能站在這裡。
”
馮以安看了眼那兩個被他說的臉色蒼白的官宦子弟,還有其他那些仍有不服的人:
“如今的朝廷已不是從前,陛下和皇後娘娘不會委屈了有能力的人,想要出人頭地就自己好好努力,别将心思花在沒用的嫉妒心上,說些給自己也給家中招惹禍事的話!
”
馮以安警告了一句,就擡腳朝着榮晟書院那幫學子走了過去。
“在下馮以安,見過諸位。
”
馮以安神色溫和看向李馳他們:“這位便是李兄和黃兄吧,幸會。
”
李馳和黃弘自入書院後就鮮少外出交際,後來聽聞朝中即将科舉更是日日紮在書堆裡,加上那段時間世家和皇後鬧的厲害,他們這些明面上歸于“帝後”的書院學子從不跟那些世家權貴的子弟往來,但這不妨礙他們知道京中一些事情。
比如眼前的馮以安。
聽聞這位馮四郎君是馮家旁支子弟,以前那一支并不得主支看重,後來馮家當家人換成如今的馮秋荔馮大人後,馮以安一脈才逐漸得了重視,馮以安更是被馮秋荔帶在身邊親自教養,這次大考馮以安便得了第二名。
李馳二人原本以為如馮以安這般世家子弟定然驕矜自負,可沒想到這般和氣。
二人連忙回揖:“見過馮兄。
”
馮以安笑道:“我早前就聽叔父提起過你們,隻是之前一直無緣一見,如今好不容易見到了。
”
“還有這位金兄。
”他笑了笑将一旁站着的那位金盛俞也拉了進來:“江南學子多風流,金兄的詩詞早幾年便傳遍大魏,我對你可是仰慕已久,如今總算見到了。
”
那金盛俞容貌俊美,衣着不算華貴卻自有風華,見馮以安主動招呼,他連忙謙遜道:“馮兄過譽了。
”
馮以安本就自小生活在世家,哪怕是旁支也遠比同齡人圓滑,再加上深得馮秋荔“真傳”,不過幾句話的功夫便與李馳他們親近起來。
三人說笑了幾句,馮以安才看向李馳身後站着的人。
“這位是?
”
黃弘長相老實,連忙道:“這是祝溪俨,祝師兄,之前他受了些傷還沒養好不能說話,馮兄見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