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
陸皇後原本不經意的臉色瞬間呆滞,不敢置信地看向陸執年二人時,手一抖險些撕碎手裡的東西。
一旁的金枝也是滿臉愕然,老夫人她瘋了?
陸老夫人承受不住陸皇後的目光,滿臉蒼白地瑟縮道:“榮家家底極厚,榮遷安留下那麼多東西,我隻是讓宋棠甯取了一點點古籍孤本跟字畫珍玩,想着她将來早晚是要嫁進陸家的,大家都是一家人,若這些東西能夠幫襯到殿下是她的榮幸,我哪裡知道她會突然反骨……”
“您糊塗!
!
”
陸皇後倏地起身,捏着手裡的東西氣得臉都在抖:“您這是在幫峥兒嗎,您這是想要害死他!
!
”
她氣得想要怒斥大罵,想将那單子摔在她臉上,可是眼前這人是她母親,是她血脈親長,她隻能扭頭朝着陸執年怒斥。
“你祖母糊塗,連你也糊塗嗎,你怎能縱着她做這種事情?
”
“那榮遷安留下的東西是好,世人誰不想要,可你們看到有誰敢朝着榮家血脈動手嗎,那宋棠甯還沒嫁進陸家,你們就敢貪墨她這麼多東西,居然還敢交給四皇子,你腦子都去了哪了?
!
”
陸執年被罵的默不吭聲,絲毫沒去争辯,反是陸老夫人見到心疼的孫兒替她受過連忙起身。
“娘娘,這事三郎不知情,我原也沒想到将東西給四殿下,實是四殿下有次過府剛好瞧見……”
那日她娘家侄孫過府,因一些小事與宋棠甯起了争執,二人鬧的有些不好看,她因此動了怒氣訓斥宋棠甯沒有當家主母該有态度,宋棠甯隔日便送了一件金蟾銜珠绯玉墨床,連帶着一套鎮紙、硯滴來給她侄孫賠禮,結果恰巧就被四皇子瞧了個正着。
那段時間安帝下令讓四皇子修典,四皇子為博文名,也想在士子之間積攢威望,幾次想要邀大儒賀蘊相助都難入其門,金銀之物送過去無數都被還了回來,正發愁時見到那套東西頓時喜出望外。
賀蘊有個孫兒正當進學,四皇子将那套文寶送了過去,這次順利進了賀家大門,賀蘊雖然依舊沒有入朝幫他,卻是将自己的幾名弟子轉介給了四皇子,入了他府邸當了門客助他修典,讓他在修典之後不僅博得安帝聖心,更赢得外間一片美名。
那之後四皇子就嘗到了甜頭,陸老夫人也才發現這個她原本瞧不上眼的未來孫媳還有這般好處。
她将宋棠甯送來的那些東西毫不遲疑轉交給了四皇子,四皇子自然來者不拒,得了那些東西後對她這個外祖母越發親近。
陸老夫人的辯解不僅沒讓皇後釋去怒氣,反而越發惱了:“那您可有跟他說過這些東西來曆?
!
”
“我……”
陸老夫人頓時一噎,她哪裡可能讓宋棠甯顯眼,自然都是謊稱陸家珍藏,她低聲辯解:“宋氏女嫁進陸家,她的東西自然也是陸家的…”
“那她現在嫁了嗎?
”陸皇後厲喝了聲。
陸老夫人臉慘白。
陸皇後見着自己向來精明的母親居然這麼糊塗,氣的身子搖晃胸口起伏不定。
一旁的金枝見狀連忙上前扶着她替她順氣,等好不容易緩過這口氣後,陸皇後才看着手裡那卷東西滿是焦灼,朝着陸家二人寒聲道:“這裡面有多少東西是給了峥兒?
”
“十之五六。
”陸執年低垂着頭,“除了留在府中那些,幾乎全被殿下帶走。
”
陸皇後隻覺胸口一堵:“你說宋棠甯将這單子送去陸家的時候知道的人不少?
”
陸執年頭垂得更低:“敲鑼打鼓,滿城皆知。
”
陸皇後眼前一陣陣的泛黑,尚來不及緩過來,就聽陸執年低聲道:
“這些東西幾乎都是榮太傅當年留給宋二夫人的嫁妝,官府是有登記在冊的,如果棠甯較真非要與我們讨還,陸家是躲不過的。
”
“她怨憎陸家不願修好,隻給了三日之期,有蕭厭在旁撺掇,又有宋國公府的事情在前,祖父擔心棠甯當真會心狠之下拿着這東西告上府衙。
”
陸執年跪在地上垂着眼聲音徐緩。
“四殿下送出去的東西恐怕收不回來,事情鬧大于殿下,于陸家都沒好處,陸家如今能夠湊齊的隻有這單子裡的一小部分,祖父的意思是此事不能瞞着皇後娘娘,看能否由您出面與棠甯商議,以兩家婚約換取她将此事罷休,陸家再将那些東西以高于原價三成兌換金銀補還給她。
”
他說到這裡用力攥着袖中拳心,想起那個自幼跟在他身後的小姑娘會如何譏諷看他,哪怕竭力穩住聲音,臉上血色也消退了大半。
“棠甯一心想與陸家劃清界限,但我跟她的婚事是您親口所賜尋常解除不得,皇後娘娘若以此交換,或許能讓她松口。
”
陸皇後原本是惱怒陸家至極,更恨陸老夫人牽累她的皇兒,連帶着對往日極為疼愛的侄兒也生了怨怒,可當聽到陸執年的話,看着本是光風霁月朗朗如玉的少年郎,滿是難堪蒼白地說着以他婚約換取宋棠甯罷手時,她心頭怒氣一滞。
“三郎,你與宋棠甯當真沒可能了?
”陸皇後問。
陸執年聞言想說不是沒可能,他還能去見宋棠甯,還能想辦法讓她記起往日情分,多年感情怎能短短時日分毫不剩,可是思及入宮前祖父與他說的話。
陸執年唇色蒼白斂眸說道:“一切以殿下和陸家為先,我們賭不起。
”
陸皇後聞言心中最後一絲芥蒂也散了幹淨,若是陸家出事後隐瞞她,甚至拿着她的皇兒去冒險,她自然會怨怒,可是眼下事情還沒徹底鬧大他們也未曾有半點隐瞞,而且高傲自負如陸執年也肯為了四皇子的前程名聲退步,她臉色和緩了下來。
“你是個好的,姑母這些年沒有白疼你。
”
陸皇後柔聲道:“快起來吧,地上涼。
”
陸皇後前後态度變化明顯,陸執年卻仿若早就習以為常,他隻平靜道:“是我的錯,連累了四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