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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陸執年的“施舍”

春棠欲醉 錦一 4498 2024-09-23 11:05

  陸執年收到陸皇後送的口信後把玩着袖邊玉扣,看着铖王府送來的春日宴帖,眼底染上一絲早有預料的笑意。

  他對宋棠甯太過了解,她自幼便跟在他身後,早就習慣依賴自己,習慣他目之所在為她心意。

  她能為了他一句喜歡徹夜抄書,因他不喜甜食便戒了最愛的甜糕,為他生辰獻禮尋遍大師求一方好琴,練到指尖流血,恨不得日日都留在他身邊盼早日嫁進陸家。

  将松墨攆出來後能堅持半月與他置氣就已是極緻,小姑娘怎能忍耐住真不見他?

  謝寅賴在陸執年房中,大口飲茶不屑:“你是沒瞧見她先前嘴硬那樣子,我還以為她真能舍了你,結果父王才一說皇後娘娘和陸老夫人對她不滿,她就立刻改了話頭。

  說什麼不嫁陸家,騙鬼呢。

  陸執年眼底笑意輕縱:“棠甯就是孩子氣。

  “她那哪裡是孩子氣,你是不知道那日宋老夫人回去後有多慘,聽說病到現在都沒好透,瘦骨嶙峋差點沒直接去了,那可是她親祖母,我就沒見過她這麼心狠的。

  謝寅對宋棠甯是滿腹怨氣。

  錢家那次丢人也就罷了,後來他都主動認錯了宋棠甯卻還咄咄逼人,就連他幾次想要主動修好,結果連積雲巷的大門都進不去。

  宋棠甯油鹽不進不願見他,母妃也跟失了心智一樣半點都不幫他。

  明明隻是受了點傷,人又沒有怎麼樣,他們都道歉了她還非得鬧的滿城風雨。

  謝寅雖然不像是宋瑾修那般名聲盡毀,這段時間卻也沒好到哪裡去,隻提起宋棠甯就厭惡。

  “我昨日去了一趟宋家,瑾修哥頹唐極了,被翰林那群人譏諷的厲害,姝蘭更是慘,她為了讓宋棠甯消氣,居然偷偷一個人出城一跪一叩地去靈雲寺,結果暈倒在了城外,若非永順伯府的人湊巧路過将人帶回來,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事。

  他去時宋姝蘭蒼白病弱,額上是磕頭留下的青紫,膝上腳底都磨得不成樣子,被人攙着走了幾步裙膝上就滲了血。

  陸執年眉心蹙起:“她怎會如此?

  “還不是給宋棠甯逼的。
”謝寅滿面冷意,“宋家處境不好,宋棠甯又抓着蘭兒身世不放,宋家那邊被她攪得天翻地覆,有蕭厭護着她奈何不了她,宋老夫人他們滿腔怒氣自然就隻能宣洩在蘭兒身上。

  “我昨日去時她還被大夫人罰了,拖着傷腿跪在祠堂自省,連哭都不敢大聲,可是明明錯的是宋棠甯,蘭兒憑什麼自省?

  陸執年坐在矮榻邊,聞言就想起了第一次見到那個女子時惹人憐惜的樣子。

  那時宋棠甯扯着他袖角炫耀着她新得的兩支珠钗,俏生生地問他哪支更配她秋狝那日穿的那身華麗騎裝,那一身素裙面容嬌弱的少女就遠遠站在角落裡望着這邊,眼神欽羨卻無半點嫉妒。

  後來他才知道那是宋家剛尋回來的庶女,因一些緣由自幼便養在外面,她身邊隻有寡母,生活過得清貧。

  宋棠甯随意一支珠钗便能讓她半年衣食無憂,可她卻從沒有抱怨不滿,反而對生活充滿了向往感激,對稍有流露的善意就能滿心歡喜。

  比之自幼金尊玉貴嬌養長大任性張揚的宋棠甯,那個女娘既不貪心也易知足,哪怕後來知道她母親隻是外室,陸執年也很難對她生出惡感,反倒越發心疼她處境不易。

  陸執年眉心染上一抹憐惜:“她可還好?

  “好什麼,都快被折磨死了。

  謝寅說話時格外心疼:“我聽說宋家那邊為了讨好棠甯,還打算将蘭兒送出京城,她一個柔弱女子本就失了父母,若再離開族中庇護,往後該怎麼生活?

  陸執年聞言就冷了眼,宋家居然要将人送走。

  是棠甯要求的?

  她怎麼這麼任性不懂事,将人送走于她有什麼好?

  謝寅想起宋姝蘭連哭都不敢出聲的樣子就覺心疼:“少徵,棠甯最聽你的話,你勸勸她,蘭兒什麼都不跟她争,讓她寬容些,給蘭兒一條活路。

  陸執年皺眉:“我會找機會與她說。

  謝寅是來給陸家送帖子的,與陸執年抱怨了幾句之後就離開去下一家,等人走後陸執年就眉心輕鎖。

  “郎君,您不會真聽謝世子的話,替宋大娘子出頭吧?

  松墨有些憂心:“宋小娘子最介意的就是您與旁的女子親近,先前為着宋大娘子已經鬧出好些事來,如今好不容易願意低頭跟宋家修好,您若此時跟她提宋大娘子的事,怕會惹惱了她。

  “若不然先哄哄小娘子,待她回了宋家之後再提别的。

  見陸執年皺眉,松墨低聲道:

  “皇後娘娘已是不喜這段時日喧鬧,而且郎主那邊也被蕭督主逼得節節退讓,四殿下很是不滿陸家,若不能哄的宋小娘子回心轉意,那蕭督主那頭……”

  陸執年想起皇後托人帶來的口信,臉色沉郁下來。

  眼下最要緊的是蕭厭那閹人。

  棠甯好哄,隻要她回了宋家,宋姝蘭的事可以慢慢勸她。

  陸執年想起上次宋棠甯将他随意送去的東西扔出來的事情,想着她不過嫌棄他不用心,如今既然願意服軟,那他便也給她些台階。

  他讓松墨準備紙筆,研墨之後,照着記憶裡小姑娘的模樣親手畫了一幅小像。

  “把這送去積雲巷。

  松墨頓時笑起來:“郎君畫的這般好,宋小娘子見了肯定歡喜。

  陸家的人進了積雲巷大門,雖未見到宋棠甯,那畫像卻是送了進去,陸家下人滿是歡喜回去複命,卻絲毫不見裡間宋棠甯看也沒看那畫卷,直接便讓花蕪尋了個地方,随意将其收了起來。

  花蕪捧着那畫小聲道:“女郎,您不看看?

  “有什麼好看的,左不過就是随意哄我的玩意。

  陸執年慣來高傲,高傲到覺得他随便用點兒心思,她就能奉若甘泉,滿心歡喜。

  他恐怕還在自得她不過短短數日就忍耐不住,低頭服軟像是以前那樣竭力讨好他,才随手施舍一份自以為是的“獎賞”,卻從未曾想過身為未婚夫,她受傷半月他從不曾露面豈合人理。

  外間陽光照射進來,在牆上留下幾縷長長的影。

  棠甯看着自己已經拆了白布滿是傷痕的手,那折斷的指甲還沒長起來,指尖粉色的軟肉無端猙獰。

  她長發松松挽了個小髻,發尾垂在腰間,隐約光影讓人瞧不清她眼底神色。

  棠甯隻是掃了眼落在角落裡的畫軸,輕軟着聲音卻冷然至極。

  “我與他往後隻會是陌路,這些東西無所謂看與不看,你找個地方收着,待到春日宴後,拿回宋家的東西,将他往日送來的那些一并裝好送回去。

  她不喜歡陸執年了,自然也不會再為他傷神。

  她心中毫無波瀾,也絲毫不在意陸執年送來的是什麼,她隻隐隐期待着幾日後的春日宴,等到了那日,她就能徹底擺脫宋家,再也不用跟他們有任何牽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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