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意氣風發的少年郎渾身破爛,那臉上更是青腫。
蕭厭難得溫和:“宮裡耽擱了一會兒,辦妥立刻就來了。
”
狄濤嘤嘤兩聲,委屈又憤憤:“叔,你不知道尚欽那狗賊有多無恥,他拖延佯攻時間,還擅自帶兵攻城,剛才還想殺我和缙雲……”
“本督知道。
”
隻聽外間殺伐,滿地血色,就知道龍庭衛做了什麼。
蕭厭拍了拍他狗頭,示意滿臉憤憤的狄濤去旁邊待着,而他掃過缙雲等人,見他們渾身是傷眸色越發濃黑了幾分,他越衆而出走到宮門前,擡眼望向對面騎在馬上的人。
“尚将軍,你食言了。
”
尚欽居高臨下看着渾身是血的蕭厭,滿面譏諷:“本将軍既無承諾,何來食言?
”
蕭厭通過狄雙成找上他時,隻道安帝非正統繼位,言語間提及龍玉令并不在安帝手中,且南地舊事枉死之人無數,他隻說會安排南地之事,帶兵來京尋安帝質問真相,可從來沒說過要幫蕭厭。
尚欽冷道:“你與狄家合謀,卻忘了龍庭衛乃是太祖所建,為的是護佑皇室力保謝家天下,你撺掇本将軍帶兵入京替你行事,卻未想過本将軍怎會與你這等亂臣賊子聯手。
”
“你借賀家之名,妄圖危及皇室,與狄家勾結禍亂京城,本将軍自然要替陛下除了你這逆賊。
”
“你才是逆賊!
”狄濤張嘴就罵。
蕭厭揮手止了他的話,擡頭看着尚欽時,明明比他矮上一截卻氣勢半點不輸:“所以尚将軍的意思,龍庭衛是來勤王的?
”
“當然。
”
“可陛下沒有半點損傷,且已下旨替本督正名,今夜并無宮變,何來勤王?
”
“不可能!
”
“聖旨在此,沒什麼不可能的,尚将軍若是不信,本督可讓滿朝大臣來宮門前作證,讓你一一詢問。
”
蕭厭目光直視尚欽,言語攝人:“陛下知道龍庭衛擅離西北攻入京城,恐引來兵災之禍,令本督持虎符率禁軍出宮,令爾等速速退去,若有不從者,一概以謀逆論處!
”
尚欽看着蕭厭取出的明黃聖旨,還有上面壓着的虎符,臉上神色格外難看。
他明明已經拖延進京的時間,也未曾照着之前商議的時辰鳴鼓,他甚至還故意放了劉童恩的人進京,任由他們打殺狄濤等人,等察覺京中亂局差不多時才帶人攻城進京。
可這麼長時間,安帝沒拿下蕭厭也就算了,居然還給了他赦免的聖旨,就連虎符也落到他手上?
!
安帝這個廢物!
!
尚欽冷了臉:“你帶人威逼禁宮,與狄濤禍亂京城,今夜殺伐聲四起,誰知道這聖旨、虎符是從何而來,說不定就連陛下也已經慘遭毒手,你妄圖挾令以命諸侯。
”
“龍庭衛聽令,立刻進宮救駕,莫聽此獠胡言,若有阻攔者,殺!
”
刀劍震向,甲胄森嚴,禁軍衆人都是渾身繃緊,狄濤用力握緊長槍。
蕭厭寒聲道:“本督虎符在手,龍庭衛是想造反?
”
尚欽嗤笑:“虎符能令軍中,我龍庭衛卻不受任何人調遣,區區虎符也想讓本将軍止步……”
“虎符不行,别的呢?
”
蕭厭面對靠近的龍庭衛半絲不懼:“尚欽,你連太祖印信也不認了?
”
什麼?
尚欽神色大變,隻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是對面蕭厭卻是高舉一物在手中,那東西還不如虎符大小,明明間隔些距離看不太清楚,可他卻莫名心中狂跳。
龍玉令……
是龍玉令!
可這東西怎麼會在蕭厭手裡?
!
尚欽想要告訴自己蕭厭是在詐他,那龍玉令早就遺失多年,他不過是随便尋了一物想要逼他帶着龍庭衛先行退去,可是蕭厭臉上實在太過冷靜,那雙眼睛哪怕隔着這般遠的距離,依舊帶着攝人心魄的冷然。
尚欽死死抓着手裡長刀厲聲道:“什麼太祖信物,區區逆賊也想诓騙本将軍。
”
“别聽他廢話,進宮救駕,所有逆賊,殺無赦!
”
龍庭衛擁堵上前的動靜讓狄濤他們紛紛色變,就連跟出來的虞延峰也是繃緊了身形。
“蕭叔!
”狄濤低道:“尚家反了…”
尚欽根本不認龍玉令!
蕭厭似乎早就知道尚欽反應,也知道拿出龍玉令後尚欽不會退,他仿佛隻是走了個流程,将龍玉令放回貼身之處收好之後,見着領兵疾馳而來的尚欽冷然道:“退!
”
狄濤被拽了個趔趄,虞延峰下意識朝後退去。
蕭厭本就站在最前方,他一退,原本跟在他身後的那些禁軍也紛紛退到宮門之後。
尚欽策馬到了金水橋上,就見高處一道箭矢射了過來,遠遠落在橋頭之上,尚欽臉上剛露出不屑之色,就發現那箭頭落地後“砰”地一聲散落開來,似有火光躍起。
“不好,快退!
!
!
”
尚欽嘶聲厲喝時,金水橋上就已傳來驚天巨響,地面震動時人仰馬翻,那沖天的火光和爆炸鎮住了所有人。
“這……這是……”
虞延峰目瞪口呆。
蕭厭神色平靜:“先前替陛下尋訪丹士時,無意間發現的小玩意。
”
虞延峰張了張嘴,看着塌陷的金水橋,還有那滿地殘缺的屍體,他用力咽了咽口水讪讪道:“原來蕭督主早有準備……”
說到這裡他猛地一頓,下一瞬臉色慘白。
金水橋雖然在宮外,可離宮門不遠,禁軍日日巡邏看守,蕭厭是怎麼讓人在禁軍眼皮子底下将這“小玩意”埋在金水橋下的?
宮門前都能動了手腳,那宮裡呢?
紫宸殿呢?
會不會也埋了這些“小玩意”?
要是今夜宮變,蕭厭沒有事成。
要是劉童恩帶人入内,外間戰鼓聲傳來後,陛下依舊拼着魚死網破不願意服軟,強行要将蕭厭等人留在宮裡。
那此時紫宸殿裡……
虞延峰猛地一哆嗦,隻覺渾身發冷,而跟着他一起從紫宸殿出來的那些禁軍也都是兩股戰戰,驚覺自己已經在閻王殿裡繞了一圈。
狄濤也是默默抱緊了自己的長槍。
狠,還是他叔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