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薛茹身上外衫換了下來,裹着鬥篷滿是煞氣的站在偏殿裡,眼裡滿是難以置信。
榮玥幾人也是神情錯愕,既是沒想到問題居然真的出在她們幾人身上,更沒想到被查出問題的,竟然是薛茹。
“江太醫,你沒看錯嗎?
”昭貴太妃問道。
江太醫指着地上的衣衫說道:“微臣絕不會看錯,薛小娘子的外衫上沾染了虻蟲和穿山甲殼煉制後的汁液,這兩種東西本來無毒,但是對于有孕之人,特别是臨近生産的婦人來說卻是大兇之物。
”
“短時間接觸會刺激孕婦提前生産,胎兒體弱,若是長時間接觸會使胎兒生來遲緩缺智,身體殘缺畸形,甚至是讓其胎死腹中成為死胎,母體也會嚴重受損。
”
幾人都是臉色劇變,薛茹也是面上蒼白:“所以阿姊中的毒是這個?
”
怎料江太醫搖搖頭:“不是。
”
“不是?
!
”
幾人皺眉看他。
江太醫看了眼那外衫:“這衣衫上的虻蟲和穿山甲汁液是新沾染上的,不說薛小娘子不可能數日不更新衣,就說這兩樣東西,除非是煉制成藥丸、藥粉直接服用,或是以物件淬取後長時間放置在有孕之人身旁,否則一兩日接觸隻會讓孕婦氣血逆流。
”
“微臣之前查看過小公主的情況,她身體雖然有些虛弱,但身上并無微臣說過的那些症狀,且皇後娘娘體内沾染這兩種藥物也不多,所以她在今日前應該是沒有接觸過這兩樣東西的,而且她體内所中的毒也并非是這個。
”
“薛小娘子身上沾染的這些東西,倒像是有人知曉皇後娘娘今日會出意外,怕她遭受刺激後不能誘使體内毒素發作,所以想用這兩樣東西促使皇後氣血逆流,确保毒性發作。
”
江太醫說的有些複雜,但在場幾人沒有一個是蠢的。
曹德江沉聲道:“你的意思是,雖然還是不能判斷這毒是誰下的,但是給薛小娘子身上染上這些東西的人,極有可能和下毒的人是一起的,甚至是同一人?
”
江太醫點頭:“是。
”
皇後娘娘受驚生産,先是因那毒體内脫力,後來好不容易緩和,毒性也未曾那般厲害,可誰知生産完體内的毒卻突然被誘發加劇,這分明就是一環套一環的,若不是知道皇後情況的,怎麼可能會這麼湊巧在薛茹身上動手腳。
而且……
江太醫臉上有些凝重:“微臣查驗過永昭宮内所有的東西,所有物件都是幹幹淨淨,皇後娘娘所能接觸的吃穿用度也都沒有問題,而且之前微臣每隔兩、三日都會進宮替皇後娘娘請平安脈,月見姑娘也懂醫毒之術,若皇後娘娘體内中毒不可能瞞得過我們。
”
曹德江聞言擡頭:“江太醫的意思是……”
江太醫沉聲道:“皇後娘娘體内的毒應當不是一種,而是兩種,一種無色無味不顯任何毒性,若不誘發則不會表現出來,這種毒應該早就已經被人下在皇後娘娘身上。
”
“還有一種,便是能夠誘發前一種毒性,讓其爆發出來毀娘娘身子,這種融合性的毒投放之間不能間隔太久,否則會控制不了毒性,根本等不到陛下消息傳來刺激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就已經毒發母子俱亡。
”
“能達到現在這種效果,讓娘娘體内中毒小公主卻無事,加上兩日前微臣曾替娘娘請了最後一次平安脈,微臣推算,這兩種毒接觸娘娘的時間,一個是在微臣請平安脈後的這兩日,另外一個應當是在十日内。
”
中毒的時間推算出來後,偏殿中幾人都是皺眉沉思。
昭貴太妃沉凝着說道:“皇後身邊一直有人守着,永昭宮外人不可能靠近,尋常人根本接觸不到,那柳沁隻是三等宮女,入不了内殿也碰不到皇後所用之物,下毒的不可能是她。
”
曹德江摩挲着下颚:“臨近生産,擔心皇後娘娘身子,朝中事情幾乎都有我和梁廣義經手,皇後娘娘已有數日不曾前往早朝,所能單獨接見的朝臣也都是親信,不可能給娘娘下毒。
”
他沒有,梁廣義不可能,馮秋荔對蕭厭忠心耿耿更不可能。
除此之外,錢寶坤是皇後半個娘家,虞延鋒早早投靠帝後,兵部的也是皇後新提拔起來的人,傅家、文信侯府能夠入宮觐見的更都是帝後親信,黑甲衛巡防營那邊也無外人。
這些人的身家性命早就綁在帝後身上,他們比任何人都盼着帝後安然,也絕不可能下毒。
撇除這些人……
曹德江突然想到了什麼,猛的起身時,就見裹着鬥篷的薛茹也是臉色陰沉地站了起來,幾乎和他同時出聲。
“大考中榜的考生!
”
曹德江看向薛茹。
薛茹滿面霜色:“宮中不可能随意進外人,更不可能有身份存疑的人接近阿姊,可是六日前阿姊曾經接見了這次大考後中榜能夠參加殿試的考生。
”
“這些人裡身份各有不同,除了榮晟書院的人外還有許多外地考生,而且他們也曾與阿姊同處一室許久,我記得當時錢尚書和馮大人也在,若是下毒之人混在考生之中,的确不會引人懷疑。
”
她似是想通了其中關鍵,臉上神色格外難看。
“我這段時間接觸的最多的,便是榮晟書院上榜的學子,因為拜托封家去查秦娘子的消息,這幾日我幾乎每天都會出宮,前兩天時還曾在榮晟書院住過一日,昨日回宮後見了阿姊。
”
曹德江最先反應過來她的意思,沉聲問道:“你今日也去過榮晟書院?
”
薛茹點頭:“是。
”
“都見過誰?
”
薛茹仔細想她今日出宮後在書院近身接觸過的人:“有童老先生和院中兩個賬房,還有李馳和一個名叫閩敬元的學子,除此之外,還有祝溪俨。
”
能給她下虻蟲和穿山甲汁的,必然是今日接觸過她的人,而這些人裡面在七日前曾經與阿姊有過長時間接觸的,隻有李馳和祝溪俨二人。
李馳知根知底,也并非第一次見阿姊,他若是想要下毒不會等到今日,撇開他遭人利用的可能,就隻剩下……
“祝溪俨!
”
薛茹和曹德江幾乎同時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