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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狗咬狗

春棠欲醉 錦一 8716 2024-09-23 11:05

  太醫署的人被人匆匆忙忙扯來棠府時,手裡的藥箱子都險些摔飛了出去。

  蕭督主的人去了太醫署時就一副急切仿佛死了人的模樣,鬧的整個太醫署的人都知道,宋國公府先前鬧的天翻地覆的那個險些摔死的小女娘,被國公府的人找上門去給打的吐了血。

  那個差點被扯爛了衣衫的太醫氣惱于心,原隻以為蕭督主的人誇大其詞,可真當到了地方,瞧見躺在床上的小女娘時,哪怕見多識廣的太醫也是一驚,連忙放下藥箱就匆匆上前。

  “這是誰下的手,也忒狠了些,這是想要毀了小娘子的臉。

  “是,是老夫人……”花蕪哭哭啼啼:“求求太醫,我家女郎什麼都沒有了,求您一定要保住我家女郎的臉。

  太醫聞言倒吸口冷氣。

  棠甯臉上的傷瞧着是實在厲害,這小半個時辰功夫,宋老夫人那一巴掌落下的痕迹發揮到了極緻,她半張臉腫的不成樣子,原本就受傷的地方因為腫起來有些撐裂,加之蕭厭讓人特意做了些手腳,殷紅血迹流了一臉,太醫瞧着都有些心顫。

  “這……”他回頭看着蕭厭,“督主,宋小娘子傷的實在是厲害,我這……”

  他也不敢保證不落疤啊。

  蕭厭目光冷凝:“盡力醫治,需要什麼藥物盡管開口。

  太醫連忙點頭應是。

  宋棠甯臉上的傷勢清理之後隻能用些外傷用的藥,再好生調養,而太醫替她把脈後就察覺她氣血虧虛,又因受寒體内弱症,加之花蕪在旁哭着說她先前被人打得吐血暈厥,太醫絲毫沒察覺出異常,隻越發覺得宋家人心狠。

  等留下方子傷藥,頂着蕭督主滿是寒霜的臉離開棠府回了太醫署後,他還心有戚戚。

  周圍人上前好奇詢問,太醫就忍不住搖搖頭。

  “那宋國公府的人實在是心狠,那宋小娘子才多大年紀,一張臉就被宋家那老夫人給打的傷痕累累幾乎毀了,而且她氣血兩虧,寒疾體弱,我去時她那婢女都險些哭暈了過去…”

  “真是宋老夫人動的手?

  “不是她能是誰,聽聞她和宋侍郎的夫人今日去了積雲巷,為着昨日宋家父子被人彈劾的事情,想要逼着宋小娘子回府澄清那外室女的事情,宋小娘子懼怕那宋家大郎不肯回去,她便直接動了手。

  周圍幾位太醫聞言都是嘩然。

  “不能吧,那宋小娘子可是她的親孫女。

  “對啊,那可是嫡嫡親的血脈,她怎能這麼心狠?

  “嘁,親孫女又怎樣,哪能比得過承嗣嫡出的親孫子?
那宋家大郎為着宋小娘子的事被陛下訓斥,宋家二房夫妻也死了多少年了,再多的情誼哪能比得過活着的人,若不然他們也不會拿着外室女充人庶女,堂而皇之縱其欺辱嫡出女娘了。

  一群人說起宋家幹得這事,就都是鄙夷。

  就算宋姝蘭是宋家二房血脈,可外室女放在哪裡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誰家遇着了不是藏着掖着,偏宋家跟魔障了似的,居然能幹得出來這種事情,簡直丢盡了清流世家的臉面。

  有人壓低了聲音說道:“這次蕭督主是動了大怒,先前他認了那宋小娘子當義妹,宋家還跑去積雲巷欺人,蕭督主不隻打斷那宋老夫人一條胳膊,還留了話不準太醫署的人去宋家看診。

  旁邊一人嗤了聲:“何止是太醫署,我聽說京裡頭其他醫館也都給了話,誰敢上宋家的門,黑甲衛明兒個就上誰家的門。

  那蕭督主是誰,那可是殺人不眨眼的煞神。

  宋家明擺着得罪了他,誰敢去摸老虎尾巴,找死呢?

  外間有人匆匆進來,手裡拿着張帖子:“咦,諸位大人都在呢,外頭宋國公府遞了帖子,說他家老太太有恙,想請位太醫過府看診……”

  人群裡瞬覺烏雲罩頂,連忙七嘴八舌地開口。

  “我沒時間,我要進宮替欣嫔看診。

  “我家中老娘病了,要回去侍疾。

  “别看我,我還要去給洛老王爺請平安脈,早就約好的。

  “我家兒子摔斷了腿,耽擱不得……”

  一群人亂七八糟的借口出來,隻片刻功夫,原本還熙熙攘攘的太醫署鳥獸群散,隻留下一位稍年輕的太醫。

  眼瞅着傳信的人拿着宋家帖子上前想要遞給他,他臉皮一緊,随即捂着嘴撕心裂肺地咳了起來。

  “咳咳咳……我,我好像染了風寒,頭暈目眩實在無法出診……”

  門侍:“……”

  大人,您面色紅潤有光澤,病的太假了。

  宋家下人站在外面等了許久,先前拿着帖子進去的人才走了出來,隻是身後卻沒太醫跟着。

  那人神色抱歉地說道:“你們來的實在太不湊巧,今兒個太醫署裡無人當值,諸位大人都有事不在衙中。

  “一位太醫都沒有?
”宋家下人滿臉驚愕。

  太醫署的人搖搖頭:“今日宮中請醫的人多,太醫署裡原是有一位當值的,可是突發急症人剛暈過去了,實在是沒辦法出診,不如你們去尋尋京中别的大夫,若非急症那些大夫也能看的。

  帖子被原封不動地退了回來,宋家下人無奈隻好離開,等轉身想要去城中藥堂請人,卻哪想到跑遍了整個京城,卻沒找到一個可以出診的大夫。

  宋家,宋鴻一把掀翻了桌上的東西。

  “這偌大的京城,你跟我說請不到大夫?
那太醫署沒人,滿京城的藥堂也沒人嗎?

  那些大夫都死絕了?

  那下人被砸的連忙跪下求饒,國公府的管家在旁低聲說道:“郎主息怒,這事實怪不得他們,他們的确跑遍了整個京城,不管是藥鋪、藥堂都問過了,可那些人不是大夫已經出診了,就是今日有事坐堂的大夫沒來。

  “我好不容易尋着了一個往日相熟的,塞了些銀子才從他口中探問出來,原來是有人提前打了招呼,不準他們來給宋家看診。

  宋覃嘴唇抖了抖:“是蕭厭?

  陳管家點點頭:“督主府的人放了話,說老夫人的胳膊是蕭督主打的,今日誰敢進宋家替她看診,明日黑甲衛就登誰家的門。

  這滿京城誰不知道蕭厭手中的黑甲衛就是一群瘋犬,别說是那些平頭老百姓不敢招惹,就是出身極好有品階在身的那些太醫也沒人敢逆了蕭厭的意,要不然怎麼會那麼大的太醫署居然沒有個當值的人。

  明明有人瞧見那些太醫未曾出來,可是以宋國公府的地位卻請不回一位太醫來?

  “蕭厭那閹狗簡直欺人太甚,他這是想要逼死祖母!

  宋瑾修氣紅了眼睛,怒氣勃然間轉身就欲朝外走,卻被宋覃一把拉住,

  “瑾修,你幹什麼?

  “我去太醫署找人,我就不信這世間沒有天理王法了。

  宋瑾修年輕的臉上全是怒色,“祖母是朝廷诰命,是國公府老太君,太醫署若不肯出人醫治,我就進宮去告禦狀,我就不相信他姓蕭一個閹人當真能夠隻手遮天,這滿京城的人都怕了他一個心狠歹毒的太監!

  宋覃死死抓住宋瑾修的胳膊:“你别糊塗,那太醫署的人若是想來早就來了,你這般強行逼迫也沒用,而且太醫署醫者牽扯頗多,身後大多有宮妃朝臣依仗,你若是一狀将人給告了,蕭厭如何先不說,那太醫署的人就能被你得罪個幹淨…”

  那些人自家背景先不說,光是與朝中牽扯就夠宋家喝上一壺,得罪太醫署是最不明智的事情。

  “那就這麼看着那姓蕭的欺我宋家,讓祖母活活疼死?
”宋瑾修怒道,“三叔怕那姓蕭的,我不怕,大不了我去敲登聞鼓……”

  啪!

  宋覃被宋瑾修喝問的臉色難看,用力拽着将人甩了回來。

  見宋瑾修撞在桌邊疼得低叫了聲,他滿是怒氣地罵道:“你厲害,你聰明,這宋家就你最知事?

  “你以為我願意看着你祖母受過,你以為我肯跟姓蕭的服軟,可你不想想今天的事情是因什麼而起,你祖母先去了積雲巷跟棠甯動了手,多少人看着她将棠甯打傷吐血被蕭厭扔了出來?

  “你信不信這會兒外頭的人罵的都是我們宋家刻薄歹毒,罵的都是你祖母不慈宋家不要臉面,逼迫一個父母雙亡沒了依仗的孤女!

  “你這會兒喝問我倒是厲害,你怎麼不想想要不是你在䧿山上惹出的麻煩,你祖母何至于如此?

  宋瑾修怒氣猛地一滞,臉也蒼白。

  宋覃也是惱怒的很。

  先前宋姝蘭回來的時候,大哥要将人塞進二房他就已經覺得不好,可他說不過宋老夫人和宋鴻,也為着那将要襲爵的國公位隻能随了他們,還迫着宋姝蘭手裡頭的東西将人充作了庶女。

  這事本來都已經消停了,棠甯也答應了下來将人留在府裡,他們隻要好好将人養着,回頭找個人嫁出去了就行了,可他們偏偏要将人捧的跟心肝兒似的,屢次縱她跟棠甯争執,宋瑾修還沒腦子的為她扔了棠甯險些害死了她。

  如今倒是有臉來質問他怕事?

  宋覃氣怒之下有些口不擇言:“你現在知道要替你祖母出頭,怎不想想那一日在䧿山時但凡你能長個腦子,不說将棠甯帶回京城,哪怕留個仆人将她送回靈雲寺,今日宋家也不會如此受困。

  “你惹來的麻煩,倒好意思這般喝問我?

  宋瑾修臉上血色消退,張嘴低聲道:“我不是有意的……”

  “是不是有意你去跟棠甯解釋,看她願不願意信你!

  宋瑾修神色慘白。

  宋鴻也是氣惱宋瑾修糊塗,可是事情已經出了,就算再氣也沒有任何用處,他朝着宋覃就道:

  “行了,眼下是翻舊賬的時候嗎?
外頭已經夠亂了,母親也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你就算再追究先前事情又能有什麼用?

  見宋覃擰着眉毛,宋鴻竭力壓着怒氣說道:“三弟,我知道你對瑾修不滿,可就算再不滿也得先顧着眼前,母親絕不能出事,她若有個好歹,你我都得擔憂,這宋國公府的前程也就全完了。

  宋覃臉色微變:“可是大夫……”

  “大夫總會有的。
”宋鴻沉聲道,“你拿着我的帖子去一趟陸家,他們府中養着替後宅看診的府醫,你去将人請回來暫且應付着,保住母親不出事。

  “可陸家願意摻和嗎……”

  “他們不願意也得願意,䧿山的事情陸執年也有份,棠甯能對宋家心狠,他們以為陸執年就能逃得過去?
況且今日動手的是蕭厭,他毆打朝廷诰命,傷及國公府女眷,陸崇遠聽了隻會高興。

  蕭厭與世家那邊結怨已久,陸家巴不得能抓住他把柄,甭管是什麼緣由,蕭厭毆打朝廷命婦那就是錯,陸家怎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宋覃也是反應過來,連忙說道:“還是大哥聰明,我這就去陸家。

  宋鴻才扭頭對着宋瑾修說道:“你留在這裡照顧你祖母,切莫出去鬧事。

  “那父親……”

  “我還有事要辦。

  宋棠甯這次是真的跟府裡撕破了臉,鄒氏回來雖然哭哭啼啼,卻也将事情說了個半大。

  她和宋老夫人打傷了宋棠甯,被蕭厭從積雲巷扔了出來,不用想也知道外界怕是已經謠言漫天。

  蕭厭不好招惹,棠甯也不如以前乖順,他得去處理幹淨一些事情,免得陰溝裡翻船。

  眼見着宋鴻匆匆走了,宋覃也拿着帖子去了陸家,宋瑾修隔着屏扇瞧着裡頭昏迷着的宋老夫人緊咬着嘴唇,不明白事情怎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明明之前一切都還好好的,明明不久前棠甯還拉着他撒嬌喚他阿兄,可是為什麼䧿山回來後她就像是變了個人。

  他不是故意要将她遺棄在那林中,他隻是沒想到陸執年和謝寅也沒留人保護棠甯。

  他隻是一時大意……

  可是棠甯為什麼一定要緊抓着不放,為什麼非得鬧成這個樣子?

  “棠甯…”

  宋瑾修低聲喃喃時,心中也是染了怨意。

  明明是至親兄妹,她為什麼這般絕情?

  宋姝蘭站在屋外廊柱後面,瞧着裡頭神色蒼白的宋瑾修,嘴唇跟着發白。

  她原以為宋老夫人親自出馬能将宋棠甯帶回來,再不濟也能讓她落得個不孝的名聲,挽回一些局面,可是沒想到連那般精明的宋老夫人都栽在了宋棠甯手裡。

  她用力咬着貝齒,無聲怒罵了句“老廢物”,那雙眼裡也是盈滿了怨恨。

  為什麼宋棠甯這麼好命,生來富貴,享盡榮華,明明沒了宋瑾修他們,還能冒出來個義兄庇護?
為什麼她總能這麼輕易就得旁人求都求不來的依仗,壞了她好不容易才營造出來的大好局面。

  宋姝蘭指甲都摳進了梁柱裡,既是怨恨棠甯怎麼能攀上了蕭厭,又是惱恨自己為何身世凄涼。

  若是宋家真的敗了,她該怎麼辦?

  她心中有些惶惶,目光落在屋中的宋瑾修身上,原本惶恐不安的眼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無論如何,宋瑾修必須站在她這邊!

  宋姝蘭整了整衣裙,将發間弄的淩亂了一些,然後拿着帕子用力揉紅了眼睛,露出平日裡宋瑾修最是疼惜的模樣,低低泣泣地進了房門。

  “阿兄…”

  “姝蘭?

  “阿兄,我該怎麼辦,棠甯這般心狠,我好害怕…”

  她哭得淚水漣漣,宋瑾修疼惜扶着她,“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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