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夫人知道老太太偏寵這姑娘,绫羅綢緞送了不少,又瞧着傅槿柔還算懂事,便也送過她一些首飾。
雖然多少是為了讨傅老夫人歡心,可得了好處的也是傅槿柔不是嗎?
傅家平日裡準傅槿柔随意出入主院,吃的用的穿的樣樣精緻,說一句當成自家府裡姑娘養着都不為過,就連當初府裡那庶出女娘未出嫁前都比不得她。
可這傅槿柔倒好,長着一副溫柔面,卻一肚子黑心眼兒。
明明那日她好心帶着她去承恩侯府赴宴,巧晴對她更是處處關照,逢人便百般誇贊,可這黑了心肝兒的倒好,回府之後就給老夫人上眼藥,連累的她那天一回府就劈頭蓋臉地挨了一頓臭罵。
隻要想起那天傅老夫人将她叫過去,開口責怪她和巧晴不曾帶着傅槿柔,明知她和那些夫人不熟悉卻不予介紹,讓她狼狽難堪,還因此病了一場。
傅夫人就恨不得撕了這小賤人的臉。
要不是那天被老太太罵了之後,湊巧撞見傅來慶,她罵傅槿柔時被自家兒子聽見。
傅來慶再三與她說傅槿柔如今養在傅家,和傅家榮辱如今一體,她有損傷傅家也難堪,就算想要教訓也不能這般明着來。
傅夫人哪會忍着跟她作戲。
眼下瞧見桓王妃教訓這小賤人,傅夫人高興得很,隻不過臉上還是露出憤憤之色。
“王妃慎言,槿柔雖然初來京城入我們府中不久,但她溫柔乖巧,傅氏族中所在之地也非什麼窮鄉僻壤。
”
“她今日入宮雖有違規矩,但對太後娘娘也是一片孝心,且她入宮之前母親也朝宮裡遞了消息,你這般言辭實在太過。
”
錢绮月忍不住瞟了義正言辭的傅夫人一眼,隻覺得她這話有些古怪。
要說傅夫人替傅槿柔出頭吧,桓王妃罵傅槿柔的那些話她是一句都沒反駁,可要說她沒出頭,她卻是句句都在指責桓王妃言語失當,而且傅家既然早前就遞了消息進宮,傅槿柔怎麼會不知情?
她要是知道傅老夫人已經替她禀過宮中,言及她進宮侍疾的事情,方才桓王妃罵她時又怎麼會隻敢掉眼淚卻不敢回話?
錢绮月沒忍住多看了傅夫人幾眼,隻是沒來得及思索心裡頭那絲古怪,就感覺手心一重。
她回頭看着哭的梨花帶雨可憐兮兮的傅槿柔,心裡嗤了聲,面上卻是冷哼:
“桓王妃既要忙着替你兒子辦喜事,又要忙着抱孫子,還能有功夫關心我和棠甯跟誰交朋友呢?
”
“不過您說那物以類聚倒真是不錯,像是棠甯這麼美麗善良溫柔可人的女娘,那自然是跟我這種讨人喜歡的小娘子交朋友。
”
“倒是謝小郎君,前一個花魁柳娘子,後一幫浪蕩纨绔子。
”
“這老話都說了,什麼樣的爹養什麼的兒,王妃既然閑得慌也該多規勸規勸謝小郎君,免得将來您那未出生的孫兒學了他爹,那桓王府潑天的富貴可就真糟蹋了。
”
錢绮月半句沒提傅槿柔,但嘴巴卻是毒得很。
看似在罵桓王妃母子,卻連帶着桓王也一并給罵了。
什麼樣的爹養什麼樣的兒,那桓王府小兒子鬥雞遛狗纨绔成性,桓王又能是什麼好東西?
榮玥和棠甯都有種看到顧鶴蓮的既視感,旁邊其他人也都是嘴角輕抽,倒是桓王妃氣炸了,滿面怒色。
“錢绮月,你敢辱罵我家王爺?
!
”
錢绮月無辜:“您可别亂,我對桓王尊敬的很,那衡廷閣我也極為喜歡,隔三差五就去照顧王爺生意。
”
“倒是王妃,您這自說自話的性子什麼時候能改改,我明明是祝福你約束謝小郎君後他能前程似錦,桓王府子孫繁茂,您怎麼能冤枉我?
”
“你!
”
桓王妃嘴裡完全說不過錢绮月,氣得揮手就想朝着她臉上打過去。
榮玥眼疾手快地抓住桓王妃的手,臉上笑意隐沒之後,眼神也冷沉下來。
“桓王妃,這裡是壽康宮。
”
桓王妃臉色怒然:“這賤人羞辱我家王爺,辱罵王府……”
棠甯在旁神色清淡:“錢姊姊剛剛是在跟我們說笑,是王妃主動過來挑起話題,她不過是将你之前說過的話再說了回去。
”
“你覺得她是在侮辱王府,所以王妃剛才是在借着傅小娘子指桑罵槐,辱罵傅家,辱罵于我?
”
桓王妃臉色一變:“當然不是!
”
棠甯側頭:“既然不是,那你作何動氣?
”
桓王妃:“……”
她氣得臉上抽搐,被棠甯的話賭的進退不得。
明明棠甯比她還要矮上些許,梳着未出閣女娘的小髻,人也年少稚嫩,可她站在那裡擡眼望着桓王妃時卻如勁弓如利劍,雖未拉弦出鞘,可黑眸裡漫瀾出的落落靡淡卻讓人心頭一窒。
紀王側妃她們隐約被這一幕鎮住,就連傅槿柔也停了哭聲擡頭望向棠甯,仿佛看到那日傅家遊廊上一身寒霜滿是淡漠的男人。
火爐裡炭火“噼啪”一聲,外間簾子被人掀開。
“諸位夫人……”
外間進來的壽康宮宮人沒想到會撞上這一幕,眼見榮玥握着桓王妃的手,二人正對着一副劍拔弩張的架勢,她嘴裡的話一頓。
“桓王妃,榮國夫人,你們這是?
”
榮玥松開桓王妃的手,朝着來人露出抹笑:“沒什麼,方才與桓王妃說笑呢。
”
桓王妃踉跄着站穩,被袖子遮掩的手腕疼得厲害,可對上那宮人目光卻還是勉強撐起抹笑:“我跟榮國夫人開玩笑呢。
”
那宮人面露疑惑。
紀王側妃連忙在旁邊打着圓場:“我們不過閑話幾句,她們鬧着玩呢,倒是姑姑怎麼過來了?
”
那宮人見殿中幾人都是諱莫如深,心裡雖有些懷疑倒也沒再多問,她隻是說道:“太後娘娘方才醒了,知道諸位王妃和夫人進宮了,讓奴婢過來叫諸位過去。
”
“太好了。
”
紀王側妃高興,她還想着太後若是一直不醒,她們就得被一直晾在這裡,如今見太後醒了她連忙道:“我們這就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