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紅星心裡百味雜陳,輕輕顫抖着手,要去碰榮昭南:“南哥,這麼些年了……你還好嗎!
”
剛才一定是她的錯覺,南哥絕對不可能露出那種表情,尤其是在一個鄉下女人面前!
榮昭南卻退了一步,平靜地看着她:“秦紅星同志,很久不見了,屈尊來訪,有什麼事?
”
秦紅星聽着他這麼叫自己,這樣客氣冷淡又疏遠。
她瞬間紅了眼眶,身形搖晃,深吸一口氣:“南哥,我……能進門說話嗎?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
她不想給門口的鄉下人當熱鬧看。
榮昭南卻淡淡地道:“秦紅星同志,有話這裡說就好,屋子裡頭邋遢,不合适接待京城來的領導。
”
秦紅星窒了一下,捏緊了手裡的羊皮手套,輕聲道:“南哥,我是代表榮叔叔和你單位來的。
”
甯媛原本沒說話,隻在邊上看熱鬧,見秦紅星那樣一個高傲的人,還能忍着這委屈跟榮昭南說話。
她也挺佩服的,看來這位京城來的小姐,對榮昭南感情挺深,當初又為什麼要和榮昭南解除婚約?
甯媛忽然開口:“榮昭南,我有點渴了,既然客人遠道而來,還是進去坐坐呗,隻要她不嫌棄咱們這地方破。
”
嗯,她的八卦之心上來了。
榮昭南看了甯媛一眼,見她烏溜溜的大眼睛閃着精光。
這小特務想套情報還是看熱鬧?
但,他讓開了門,沒什麼表情地道:“既然秦同志不介意,那就和另外兩位同志一起進來吧。
”
甯媛嘿嘿一笑,進門了。
秦紅星看他讓開了路,心情難過、松了一口氣卻又煎熬。
那個村姑一句話,南哥居然就讓她進屋了。
她百味雜陳地閉了閉眼,卻對着門外冷冷地道:“你們兩個在外面等一等。
”
說完,她沉着臉就進了屋子,徑自“砰”的一聲甩上門。
門外的兩個武裝部民兵的臉色有點不太好。
摩托車手忍不住低聲抱怨:“這人真是什麼作風!
”
“算了,京城來的姑娘,脾氣大,咱們完成部裡安排的接待任務就行。
”另外一個人搖搖頭。
屋裡,聽着屋門被摔響,榮昭南一邊倒水,一邊頭也不回地冷道:“秦紅星同志,他們是縣裡送你來的民兵戰士,不是你的下人。
”
秦紅星一愣,咬着牙:“南哥,我不是……”
“不是就好好說話,我這裡不是你發大小姐脾氣的地方。
”榮昭南冷冷地掃了秦紅星一眼,把搪瓷水杯遞給甯媛。
甯媛喝了一口溫熱的水,有些驚訝:“你泡了紅棗桂圓菊花茶呀。
”
榮昭南:“你不是喜歡這味麼,做完了湯圓,還有些紅糖,就順便煮了一壺茶。
”
甯媛大眼彎彎:“嗯,喜歡,補氣血。
”
秦紅星看着他和甯媛這樣溫和地互動,卻對自己冷言冷語,心中又酸又澀。
而且兩人間仿佛有一種别人不能進入的特殊氛圍一般,讓人難以忍受。
秦紅星眉心擰起,臉上還是高冷的表情,深吸一口氣:“南哥,我有些話,不方便其他人聽見。
”
榮昭南淡淡地道:“甯媛不是其他人,她是我愛人,或者說戶口本上的對象。
”
秦紅星捏緊了手套,盯着他,倔強地道:“可她确實不合适聽我們的談話,你知道保密條例的!
”
甯媛忽然笑了笑:“沒事兒,你們叙叙舊,我去後廚看看。
”
說完,她捧着紅桂圓棗菊花茶,擺擺手向後院走
自己再在堂屋裡蹲着,這叫秦紅星的高冷小姐怕是要氣哭了。
倒也不是她心疼榮昭南的未婚妻,但她矗在屋子裡,就聽不到八卦了。
人生在世,不聽八卦,那還有什麼意義!
尤其是榮大佬的八卦,他平時嘴巴子跟個蚌殼一樣緊!
等晃悠悠地到了後院,别人瞧不見她後。
甯媛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速度地貓腰到堂屋的後窗下——抱着茶杯蹲牆角,耳朵貼在窗根下。
看着甯媛去了後院,秦紅星終于松了一口氣。
在甯媛這種人面前被拒絕,讓她自尊受不了。
“請坐。
”榮昭南冷淡地轉身走到桌子邊坐下。
秦紅星也走到桌子邊,看了看那竹木桌子,像是過年剛新打的,配上了四把竹凳子,勉強還算幹淨。
可她還是拿手帕墊在凳子上,才坐下。
誰知道鄉下女人是不是真幹淨呢。
看着她的動作,榮昭南神色冷了冷:“這凳子是我打的,委屈秦紅星同志了。
”
秦紅星僵了僵,居然是他做的椅子嗎?
她忍不住問:“南哥,你為什麼不給我開門呢?
”
榮昭南沒有表情地道:“因為我沒有做好接待客人的準備,還有,咱們的談話,最好真的會涉及保密條例。
”
秦紅星擡起細長的眼,白皙冷傲的臉上浮現出苦澀來:“南哥,你連給我倒一杯水,寒暄一下都不肯了嗎?
”
榮昭南沒說話,隻垂眸喝茶。
秦紅星忍着難受,輕聲道:“南哥,我知道你……受苦了。
”
曾經的天之驕子,戰場上的尖刀淪落成在鄉下牛棚看牛,打家具的農夫,真叫人可憐又心痛。
也難怪不想看見她這個前未婚妻,他會自卑吧,她要體諒他。
秦紅星忍不住環顧四周,牛棚小屋四周都貼着報紙,除了這套桌凳和碗櫃是用竹子這種便宜貨新打的,幾個鬥櫃、衣櫃什麼的家具都是舊的,雖然也還算幹淨。
一看這環境,就知道南哥這些年日子很艱難。
衣櫃、小幾和窗台,甚至飯桌上都放着各種瓦罐和酒瓶做的簡易花瓶。
裡面插着一叢叢的小花兒,别有一番野趣和田園風味。
秦紅星暗自冷哼,鄉下村姑能有什麼樣的品味,這八成是南哥布置的。
還有那床……
她一眼就看見了那張角落裡的床,很大起碼有三米的寬度。
上面放着兩個枕頭、兩床被子,鋪着拼接起來,陳舊卻幹淨的床單。
秦紅星忍不住泛酸,再次捏緊了手套:“你用得着那麼大的床嗎?
”
難不成在上頭翻雲覆雨?
一想到這個,她就受不了——
南哥怎麼能和那個村姑在一起過夫妻生活,他怎麼下得去嘴!
那村姑不就是長得水靈一點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