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媛皺眉,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又擡起頭,卻沒看見查美玲的身影了,隻有火車站門口洶湧的人流。
她揉揉眼睛,難道看錯了?
“甯甯,怎麼了?
”九叔瞧着她發呆。
甯媛搖搖頭:“看到一個熟人,但不确定是不是對方。
”
九叔笑了笑,拿筷子夾了河粉吃起來:“不是仇人就行。
”
甯媛想了想:“還不知道是不是仇人。
”
查美玲和上輩子一樣,跟大哥還是分開了,可榮昭南已經是她男人了,那查美玲會何去何從呢?
照着大哥那商人不留情的個性,絕對會把查家拆了吞掉。
查美玲也不會這麼幹看着查家沒了,以後成不成仇人還不好說。
九叔不以為意地喝着冰冷的菊花茶,嗤笑:“是仇人,咱也不怕,一切反X派都是紙老虎!
趕緊吃,丫頭,吃完飯,咱們還要幹活賺錢!
“
甯媛忍不住笑出聲來:“對,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
咱們要幹活賺錢,為實現四個現代化添磚加瓦!
”
管它呢,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甯媛一行人吃完了飯,跟歐明朗、華子哥、梁欣三押着貨來的碰上面,又是好一通忙,辦手續的辦手續,裝貨的裝貨。
倒騰到第二天下午,才順利上了滬上的火車。
甯媛堅持帶着一把九叔給她的砍刀,一起帶人蹲守裝滿電子産品和服裝的幾節車皮——
這年頭,扒火車打劫的真不少,她不放心。
砍她可以,偷她東西是要被她砍的!
這批貨她幾乎把她媽給的和自己賺錢的流動資金全都砸進去了,還給便宜大哥貸款了,是身家性命!
九叔和一群煉鋼廠的大老爺們看着甯媛靠着一麻袋、一麻袋的衣服吃睡。
他們都忍不住服氣——這姑娘那是真能吃苦。
愈發堅定了,他們跟着這小丫頭,能有錢途!
……
而另外這一頭,也有人和他們上了同一趟列車,隻是不在同一個車廂。
“安德森,我們一定要坐這個火車麼?
之前來内地去滬上都是坐飛機。
”查美玲坐在火車的卧鋪車廂裡,臉色很是難看。
雖然這裡已經是整個火車裡最好的車廂了,可是大夏天,仍然一股子古怪的人身上的酸臭汗味,雞鴨味——
那來自于帶着雞鴨上火車的人們。
她隻能坐在車窗邊才勉強沒讓自己吐出來。
安德森坐在她對面,目光掃過周圍的人,也能感受到周圍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他們兩人身上。
他微微蹙眉:“安妮小姐,現在内地機票航班少,而且管理嚴格,咱們這次進内地,不能走甯家的關系很難買票,您不想讓大少知道您來内地了,隻能坐火車。
”
安妮小姐和他穿着打扮,甚至長相在保守的内地還是太紮眼了。
他這還是想辦法,找特殊渠道,高價弄到了這個卧鋪隔間裡六張票,否則還會有人和他們一個隔間。
安妮小姐養尊處優習慣了,哪裡能忍受?
看見有人習慣性來蹭座,安德森強硬地将所有想在他們卧鋪蹭坐的人都趕走。
“安德森,找一下乘務員,我不想隔間裡有不知所謂的人來坐。
”查美玲掩了鼻子,靠近窗邊坐着。
火車的風迎面吹來,能吹散那些臭臭的味道,舒服一點。
安德森微微颔首,專門找了乘務員,出示了買的所有車票,表示不允許其他人來蹭座位。
折騰了半個小時,雞飛狗跳的,才清淨下來。
“安妮小姐,抱歉。
”安德森有些疲憊地坐下來,卻仍感歉意。
誰能想到曾經的香江第一名媛會淪落到要在内地擠火車的?
查美玲面無表情地看着桌布上的一點污漬:“落草的鳳凰不如雞,誰讓我攤上那樣的爹地。
”
在港府,查家出事之後,那些昔日的閨蜜好友,個個都變了臉。
特别是知道她和大哥解除婚約之後,她們當面嘲諷她這所謂的香江第一名媛現在該換人做。
有些曾經跪舔她的“閨蜜”,要讓她幫忙牽線和甯秉宇認識——真是欺人太甚!
查美玲自嘲地冷笑一聲:“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卻未曾想,人人都想踩我一腳的滋味這樣難受。
”
安德森看着查美玲,沉聲道:“美玲小姐,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甯二夫人說了,你就算不是甯家長孫媳婦,未來的主母,也還是甯家的六小姐。
”
甯二夫人為了給安妮小姐撐腰,甚至未馬上要求她交出翡翠辣椒——
這原本是查家未來主母和家主才能擁有的東西。
查美玲伸手摸着脖子上的翡翠辣椒,輕聲道:“契媽是好人,但是這不夠……我也不是大哥的妻子,以後契媽如果走了,我就什麼都不是了。
”
她頓了頓,看向車窗外遠去的車站:“我為查家從十幾歲謹慎小心地當這個甯家大少未婚妻到現在,吃了多少委屈,如今叫我怎麼甘心?
”
安德森:“安妮小姐……”
她頓了頓:“父女親情是假的,他隻重視二房,從小拿我當鋪路石;夫妻之情也是假的,大哥從未曾真正鐘情我,娶我也是為了鞏固家族。
”查美玲淡淡地說。
查美玲轉動着手指上她和甯秉宇訂婚的碩大紅寶石戒指:“但大哥教會我,隻有錢和家族權力是真的。
”
查美玲輕按精緻的發鬓,稠豔妩媚的臉上露出一點冰冷的笑來——
“而且,大哥雖然無情,但他卻做了一件好事——讓我爹地親眼看着他最重視的兒子填了海,我到底是真心感謝大哥的。
”
安德森沉默了下去,安妮小姐一向有主意。
她早年明白了甯家大少對她隻有義務之後,她就一心一意要學甯曼安大小姐——
把錢和權力抓在手裡,與二房一争高下,拿到查家的一切!
“安妮小姐,不管你要做什麼,我都陪着你。
”安德森看着面前的女人,平靜地說。
查美玲看着他,輕輕把手按在他的手背上,溫柔地說:“謝謝你,還願意陪我來冒險。
”
兩人沉浸于交談之中,全沒注意到隻有他們兩人坐的卧鋪包廂何等紮眼。
再加上他們那一身精緻的打扮,會引來怎樣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