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媛見狀,想要躲開,卻來不及。
她隻能閉緊眼,擡手下意識地護着頭,但下一刻——
“啪!
”一聲,銳利的風聲掃過。
一道高挑削瘦的人影忽然拽過她,将她一把拉進懷裡,順勢利落地把砸過來的東西掃開。
甯媛呆了一下,下意識地擡頭看着把自己護在懷裡的男人。
榮昭南低頭:“你有沒有事?
”
她慌忙搖頭,下意識地退出他的懷裡:“沒事!
”
但是下一刻,那東西瞬間砸到一邊,頓時冒出一股讓人作嘔的惡臭來。
“嘔!
”甯媛下意識地捂住鼻子,差點嘔出來,又氣又惱——
居然是屎!
“缺德的東西,偷我東西就算了,居然敢砸我屎!
”甯媛惱火地跳腳,拔腿就追。
實在太惡心,太倒胃口了!
如果那一包屎砸到她腦門上,她簡直要做噩夢三天,啥也不想吃。
榮昭南動作卻比她更快,如離弦的箭一般掠了出去,三兩下就沖到那個黑影前。
他擡腳就往對方背後踹去,但是在踹到對方的一瞬間,卻頓住了動作。
對方被勁風掃到,一個踉跄跌坐在地上,鍋子也摔在地上,撒了一半出去
小偷跌倒了,卻不怕燙手,慌忙地伸手去抓撒在地上髒了的粥往鍋子裡放:“我的粥!
”
甯媛也喘着大氣沖到小偷面前,憤怒地伸手去抓住對方的衣領:“這是我的粥!
”
可這一扯,她就愣住了。
借着月光,她清楚地看見自己揪住的是一個頭發花白,尖嘴猴腮的幹瘦老太婆。
對方正兇狠地瞪着她,伸手死死地抓住那鋁鍋的把:“我的,這粥是我的,把它給我!
”
那老太太瘦得就剩下一把骨頭,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那麼大力氣,一邊搶粥,一邊還要伸手去狠撓甯媛的臉。
“好了,夏阿婆,你别太過分了!
”榮昭南一把扣住老太太的手。
不然她的指甲都要抓破甯媛的眼睛。
甯媛惱火極了,擡手“啪”地一下拍開老太太的手,搶過鍋子:“放手,這是我熬的粥,我的鍋,我的魚!
”
這真是沒地兒說理了,這壞老太婆拿糞便砸她,偷她粥,還想抓傷她的眼睛!
尖嘴猴腮的老太太看着搶不到粥鍋,自己又被榮昭南拽着,掙不動。
她張大了嘴,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我的粥,我的粥,就是我的粥,我要去公社舉報你們偷偷挖公家牆角,還搶我的粥!
”
甯媛呆怔地看着那滾刀肉一樣的老太太,一時間竟不知道要說什麼。
艹……要是再過幾十年,老太太往地上一躺,她怕不是要賠得傾家蕩産?
還是榮昭南松開手,蹲了下去,對着夏阿婆冷聲道:“夏阿婆,你再吵吵,以後有什麼吃的,我都不會給你們分了。
”
就這麼一句話,頓時讓夏阿婆止住了哭泣。
她惡狠狠地瞪着榮昭南:“我就知道你小子娶了媳婦兒,上了床就不做人!
”
“咳咳咳……”甯媛差點鬧個大紅臉,這是什麼時代,怎麼會有人敢說這種話!
榮昭南挑眉:“夏阿婆,别亂說話,你今天這事兒做得過分了。
”
夏阿婆冷哼一聲,佝偻着身子爬起來,拍身上的土——
“過分什麼,我說錯了什麼!
你娶了媳婦,也沒給我們分點吃的,我自己來拿,怎麼了?
趕緊讓那個死丫頭把粥給我,我和老頭子等着吃呢。
”
甯媛也是服氣,就沒見過要飯要得像理所當然,還威脅起她了?
她端着鍋,冷笑一聲:“這飯是我做的,他都不一定有份,你更别想!
”
她不是看不出來榮昭南好像和這老太婆有些關系。
可她當了一輩子軟柿子,這輩子都不想再無底線地當軟柿子!
夏阿婆見狀,頓時驚了,指着她顫聲道:“你你你……這潑婦!
”
甯媛翻了個白眼:“你也好意思說我潑婦?
”
說完,她轉身端着鍋就要走。
但下一刻,一隻大手卻忽然握住了她的手:“等一下,甯媛,夏阿婆的丈夫病了,這鍋粥就給她吧。
”
甯媛扭頭,看着榮昭南,面無表情地問:“憑什麼,關我什麼事?
”
他用這種命令式的口吻,真以為他們是夫妻嗎?
就算是夫妻又怎麼樣?
榮昭南理所當然的口氣,她就忽然想起前生的丈夫李延就是這樣的——
結婚回城後,鄉下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九大叔,年年輪流上門住家裡打秋風,要辦事,要錢。
每次都要她伺候做飯打掃。
李延從來不會問她意見,也都是這種通知的口吻誰誰要來住,趕緊買菜做飯去。
他們工資也不高,甚至還要借錢過日子,都要讓老家的人滿意而歸。
理由就是不能隻顧小家,不顧鄉下親戚朋友的情分。
可是憑什麼?
她隻是嫁給他,卻跟嫁了一條村的人一樣。
欠了人情的不是她,伺候人的是她,累的也是她。
精打細算道買雞蛋還要看哪家便宜兩分錢的還是她,可不管做得再多。
她兩句抱怨,就會被李延嫌棄不大度,不懂事,不賢惠,落不到一點好。
榮昭南看着甯媛忽然臉色冰冷下來,她的模樣讓他一愣。
她反應怎麼那麼大……
男人不由自主地松開了手,沉聲道:“算我欠你一個人情,唐大爺身體很差,這幾天事多,沒給他們送吃的。
”
甯媛看了一眼夏阿婆,見她瞪着自己,卻忍不住吸溜口水,整個人又瘦又髒又臭。
她端着鍋忽然向小路前方走去:“行,我記住了,這鍋我給你們端過去。
”
榮大佬欠自己的人情?
這個很可以有!
她對夏阿婆一點好感都沒有。
但她很好奇,到底什麼人能讓榮大佬自身難保的情況下,還要施以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