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沒事，你放心，我絕對不會亂來的。
你難道還不相信我嗎？
長途電話蠻貴的，你還是寫信回來吧。
”

　　孟晚棠說了半天，才把電話挂斷。

　　崔嫂特意倒了一杯水過來：“你喝點水，潤潤喉嚨。
“

　　剛才說話實在太多，孟晚棠端起杯子一飲而盡。

　　她往外一看，見崔嫂偷偷的看着隔壁院子，小聲把人叫進來：“你看啥呢？
”

　　“周家的人又在吵架。
”

　　崔嫂平時沒事，閑的慌，就靠着隔壁的樂子過日子。
隔壁有點動靜，她都想湊過去看看。
剛才她在屋裡幹活沒聽見動靜，現在好奇的不行。

　　“我剛剛在外面都聽見了。
”孟晚棠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好。

　　崔嫂一聽忙過來拿着刀子要給他削蘋果，孟晚棠睜眼看向崔嫂。

　　“蘋果就别削皮了，我比較喜歡吃蘋果皮，蘋果皮才有滋味。
”

　　崔嫂忙把蘋果遞過去。

　　“隔壁這次是因為啥吵架呀？
”

　　“還能因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房子了。
”孟晚棠咬了一口蘋果，擡頭就看到崔嫂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等着自己往下說。

　　她沒忍住笑了起來。

　　“周家幾個姑娘都不想走，都想留在這兒，周家幾個兒子都不想她們留下來。
最後鐘月梅帶頭說他們要在院子裡蓋房子。
房子也不多，一人兩間房。
這不周月梅也不知道從哪兒借來的相機，爬到牆上去拍照了。
”

　　崔嫂聽完整個八卦心滿意足的說：“原來是這麼回事兒，不過周家人也真是挺能折騰的。
閨女想回來住就讓她住呗。
不想分給閨女好處那就提前說清楚了，有個地方給他們她們落腳，你好，我好，大家好。
”

　　“有些話就是不能說出來。
這要是說出來的話，還有的鬧呢。
”

　　為什麼這麼多人周家人都沒有分開？

　　是因為單位裡沒分房子嗎？

　　還不是因為單位的房子太小，不如家裡的房子大，兄弟幾個都想要家裡的房子。

　　崔嫂自然也明白這些事，她說：“家裡的房子肯定是要分的。
趁着大家夥兒都在就把這事兒說明白了，然後就住到單位去，等着單位分房子。
一直擠在這邊，單位肯定不會優先給他們分房子。
”

　　“你看看這種事情你都懂，他們又何嘗不是不懂呢？
隻不過是誰都不想吃虧，誰都不想先退這一步。
”

　　孟晚棠有點兒困，她起身回屋休息了。

　　沒過兩天。

　　隔壁的地基就打好了，開始蓋房子。

　　為了省錢，房子就是挨着老房子蓋的。
這樣就省了一面牆的磚。

　　小房子蓋的不算高，但也不算矮。

　　紅磚的小房沒用上幾天就蓋完了。

　　孟晚棠沒看到房子的樣子，催着偷偷爬牆看到了。

　　她看完回來跟孟晚棠說：“隔壁的房子都蓋好了，蓋的特别快，也不知道周家那幾個姐妹是從哪兒找來的人。
一下子來了二十幾個。
”

　　“應該都是回城的知青。
”

　　孟晚棠吃着水果，看着電視跟崔嫂解釋：“如今政策放開了，允許知情自由回程。
可是知青回城也要有落腳的地方。
如果沒有接收單位，戶口還是落不下來。
如今知青那麼多，知青的子女也不少，除了知青子女要上學的問題。
就是他們本身的工作的問題。
”

　　“回城有什麼好的？
在鄉下還不是一樣有一口飯吃？
”

　　“城裡賺的錢比鄉下多。
城裡的機會也比鄉下多，城裡的孩子有更好的對讀書條件。
師資力量也比鄉下的強大。
接觸的世界跟鄉下的孩子也不一樣。
”孟晚棠喝了一口水才慢吞吞的說，“不說别人，就說你自己，你在城裡能找到工作賺的錢，比你們縣城紡織廠的人賺的都多。
你說城裡不好嗎？
”

　　崔嫂啞巴了。

　　“再者說這些知青本身就是城裡的人，他們憑什麼不回來？
他們下鄉的時候連戶口都遷過去了，從城裡人變成了農民。
他們自己認命了，可是為了孩子，他們還是想撕下這張臉皮，再拼一拼。
”

　　孟晚棠很理解那些知情。

　　“可是，他們回來沒有工作，沒有住的地方，這日子怎麼過下去？
”

　　“找工作，當臨時工，或者幹點兒别的都行。
行現在政策已經放開了，賺錢的方式千千萬萬種。
”

　　孟晚棠沒說，等到幾年後，廠子倒閉，工人下崗，雙職工家庭迎來了生活中最大的困難。
那個時候，更熱鬧。

　　現在知青回城，和她原本世界裡的知青回城，時間差了幾年。

　　但總的趨勢是沒有變的。

　　知青現在回城找不到工作，臨時的工作還是能找到很多。

　　“周家老大的廠子裁員了。
”

　　崔嫂一臉八卦的進來，跟孟晚棠分享新得來的消息。

　　孟晚棠驚訝：“裁員？
怎麼回事？
”

　　現在還沒到下崗高峰期吧？

　　“聽說他們廠子的效益不太好，上面要求他們廠子隻保留一條生産線。
很多年紀偏大的職工都要被裁掉，正好隔壁老大符合這個标準，就被裁了下來。
現在隔壁可鬧騰了。
周家老大說他之所以被裁員，全都是周家這幾個姑娘克的。
他之前一直不說話，這一次是瘋了，非要把周月梅他們幾個全都趕走。
”

　　崔嫂這下一點都不興奮，她想到自己了。

　　天氣越來越冷，眼看着要過年了。

　　家家戶戶都打不起精神來。

　　胡同裡的人都變少了，大家見了面兒也不像之前一樣叽叽喳喳的，一個個仿佛都失去了聊天的欲望。

　　孟晚棠最近也沒出去，一直在院子裡溜溜達達的。

　　這天。

　　蘭幼宜拿着營養品過來看孟晚棠，看到她在院子裡轉圈圈，頓時心疼的說：“要不我帶你出去走走？
”

　　“媽，不用。
我就是沒事兒才在院子裡轉兩圈兒的。
你說你過來就過來，還拿這麼多東西幹什麼呀？
”

　　孟晚棠和蘭幼宜并肩往院子裡走。

　　“這些東西要是不拿過去，都得送到老家去。
老家那些人是什麼德行，你又不是沒見過。
”

　　“怎麼那些人又找過來了？
”孟晚棠讓崔嫂泡了一壺茶，她給蘭幼宜倒上。

　　蘭幼宜把外套脫下來，挂好才回到沙發前說：“那些人的臉皮不是一般的厚。
如今知道你爸升上去了，一個個像狗皮膏藥似的全都貼了上來。
指望着你爸幫忙給安排工作。
幾句好話說的你爸有些心軟。
”

　　蘭幼宜懶得在家裡看着陸家那些人，她就拎着行李過來看看孟晚棠。

　　“媽，這種時候你是不能走的。
你一走就等于示弱了。
”

　　孟晚棠立刻叫崔嫂。

　　崔嫂忙着過來。

　　“我婆婆接我過去住幾天。
孩子們特别喜歡吃丸子，一會兒你去買點兒肉回來，炸點兒丸子。
”

　　“那我這就去早點兒做做出來，炸完之後都給你裝上。
”

　　“行。
”

　　崔嫂拿着錢出門。

　　不多時就買了十幾斤肉回來。

　　“這肉餡兒我是讓他們幫忙加工的。
多給了兩塊錢。
”

　　崔嫂還特意跟孟晚棠說了一聲。

　　“以後都這麼幹，讓别人幫忙絞個餡，比咱們自己多肉要快的多。
”

　　孟晚棠覺得這兩塊錢花的特别值。

　　崔嫂卻說：“今天要不是趕時間，我肯定就自己弄了。
”

　　“咱們家人多，孩子吃的也多，一般這個餃子餡兒，包子餡兒什麼的。
你就直接讓人家給處理了。
多花個一兩塊，還是能接受的。
”

　　孟晚棠請人家過來是做飯的，而不是往死裡虐待的。

　　人家雖然是保姆，也是有尊嚴的。
人家出賣這個勞動力可不是尊嚴。

　　“那行。
”

　　崔嫂喜滋滋的去忙了。

　　“你請的這個保姆人還真挺好的。
”蘭幼宜很滿意。

　　“這人跟人都是緣分。
她也有不好的地方，可都是小問題。
總的來說相處起來比較舒服，人也勤快，手藝也好。
幾個孩子還挺喜歡吃她做的飯的。
”

　　“我去廚房看兩眼。
”

　　蘭幼宜到了廚房待了沒多久就回來了，還端着一盤兒炸好的丸子。

　　“這個丸子可真好吃，你趕緊嘗嘗，我沒想到她的廚藝竟然這麼好。
”

　　“你要是喜歡的話，可以讓她跟你去大院兒。
”

　　孟晚棠二話不說就讓婆婆把人帶走。

　　蘭幼宜可幹不來這種事情，這不是讨人嫌嗎？
她要是親媽或許就答應了，可這是兒媳婦。

　　她這個做婆婆的多少還是要有一點分寸感。

　　“不用就讓她在這兒吧。
”

　　丸子炸好了。

　　崔嫂又做了其他不少好吃的，全部都裝在盆兒裡，上面蓋了一層紗布。

　　“這會兒天氣也不那麼熱。
這些東西還能多放幾天？
實在是吃不了的話就放在冰箱裡凍上。
你喜歡吃粘豆包，不要不，我給你蒸兩鍋？
”

　　孟晚棠說：“做點兒年糕吧，我比較喜歡吃年糕，不太想吃豆包。
”

　　“行。
”

　　崔嫂說：“那等我做好了給你送過去。
”

　　“好，我們走了。
”

　　孟晚棠和蘭幼宜坐在後面，司機開車帶着她們回去。

　　孟晚棠一進院子，發現院子裡還挺安靜的，還以為人走了。

　　誰知道她進屋就看到地上有一灘血。

　　孟晚棠臉一白，看到保姆出來立刻問保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到底是誰受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