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是怎麼有臉開口的？

　　他難道以為他們家的錢是大風刮來的？
還是說，他以為她是以前的那個孟晚棠，願意借錢給他？

　　“周政安同志，我沒錢。
”

　　孟晚棠說完就領着孩子走了。

　　誰知道周政安竟然還不放棄，反而追上來說：“我是真的有急用，想跟你借點錢。
我保證，我會還你的。
”

　　“那你寫個欠條？
寫清楚多長時間還我。
如果超過一天，就給我一毛錢，超過十天就是一塊錢。
你要是覺得行，我就跟我愛人說說，讓他找人借點錢回來，我借給你。
”

　　孟晚棠覺得自己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這人但凡還要一點兒臉皮的人就不應該再開口。

　　成年人都應該給自己留點兒臉面。

　　孟晚棠是萬萬沒想到，周政安連這點兒臉都不要了。

　　“一年之後我還你行嗎？
”

　　“不行。
”

　　真是開玩笑！

　　别人不知道，她難道還不清楚嗎？

　　一年之後恢複高考。

　　周政安知道自己可以回城，肯定會想辦法再拖一拖。

　　到時候他拿着錄取通知書一走，她還上哪兒找人去要錢去？

　　這個錢肯定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周政安萬萬沒想到孟晚棠竟然拒絕得這麼幹脆利落。

　　他有點回不過神來。

　　“我剛剛跟你說這個話，是真的沒錢借給你。
這是五十塊錢，又不是五分錢。
我随手就能掏出來。
再說你也知道我們家這麼多人，就指着我愛人一個月内二十塊錢的工資活着呢。
日子過得緊巴巴的，真是幫不到你的忙。
”

　　孟晚棠說完轉身走得飛快。

　　回到家她把這事兒忘在腦後了。

　　狗蛋一個人找過來。

　　孟晚棠難得看到狗蛋自己找過來，還以為這孩子有什麼事兒。

　　“陸雲和，你是不是有什麼事？
”

　　狗蛋跟狗剩可不一樣。

　　這孩子話不多，内斂，有什麼事兒都藏在心裡。

　　也不知道這孩子主動找過來，在心裡猶豫了多久。

　　她不主動問，這孩子可能也不會輕易開口。

　　狗蛋上學之後懂的東西越來越多。

　　他特别喜歡看書。

　　也非常聰明。

　　今天聽到孟晚棠講的話，難免有些擔心家裡的糧食不夠吃。

　　“媽，以後每天就不要給我煮雞蛋了，我不喜歡吃。
”

　　嗯？

　　孟晚棠瞬間皺眉。

　　她疑惑地想，這孩子到底是怎麼了？

　　狗蛋和狗剩是雙胞胎，雖然性格天差地别，但是吃東西的口味卻十分相似。

　　他們兩個都特别喜歡吃雞蛋。

　　而且狗蛋還是一個無肉不歡的人。

　　哪怕他很克制，孟晚棠也早早就看出來了。

　　現在聽這孩子說不吃雞蛋，她第一反應就是，肯定有什麼事情發生。

　　“陸雲和，你跟媽媽說你為什麼不想吃雞蛋了？
”

　　狗蛋搖搖頭：“就是忽然不想吃了。
”

　　“不對，這裡邊一定有原因。
”

　　孟晚棠蹲在狗蛋面前，看着小家夥抿着唇一副倔強的模樣，瞬間有些心疼這孩子。

　　恐怕今天自己跟周政安說的話，讓這孩子多心了。

　　狗蛋是一個非常有責任感，又非常敏感的小孩兒。

　　他比同齡的小孩兒都要早熟。

　　對待這樣的孩子不能像對待狗剩一樣。

　　孟晚棠擡手摸摸狗蛋的頭，語氣十分溫柔：“陸雲和同志，你已經是一個優秀的小學生了。
咱們家很多事情也該讓你知道知道。
不過這件事情隻能是你自己心裡清楚就好，千萬不要告訴其他人。
”

　　狗蛋忽然有了責任感。

　　他問：“連弟弟都不能說嗎？
”

　　“嗯，不可以。
他現在還是一個小孩子，不适合知道這些。
”

　　孟晚棠這麼一說，狗蛋就覺得自己的責任重大，也不糾結了。

　　孟晚棠壓低了聲音跟他說：“咱們家有些情況，我應該好好的跟你說一下。
讓你心裡也有一個數。
”

　　“嗯。
”

　　狗蛋覺得自己是一個大人了。

　　他正襟危坐，表情嚴肅。

　　看着就像是陸青野的縮小版。

　　“你爸爸的工資并不是二十塊錢，而是這麼多。
”

　　孟晚棠比了一個手指看着小家夥吃驚的表情，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

　　“是不是特别驚訝？
”

　　狗蛋立刻點頭。

　　“大姑和姐姐妹妹們住在咱們家，吃的其實都是她們自己的口糧。
而且大姑還在這兒幹活兒，也是記的工分，這個工分還是算在咱們家的。
你們又是在長身體的時候，這個雞蛋是必不可少的。
這筆錢對爸爸媽媽來說沒有什麼壓力。
隻要你們身體好，不生病，不吃藥，這比什麼都重要。
”

　　狗蛋認認真真地聽着孟晚棠講話。

　　這會兒才明白過來，原來媽媽之前是在騙那個知青。

　　他其實很擔心媽媽會變成以前那樣，把家裡的東西都給那個知青送過去。

　　現在他不害怕了。

　　媽媽變了，她不是過去的那個媽媽。

　　晚上。

　　孟晚棠坐在炕上織毛衣，等着陸青野進屋，就把這事兒跟陸青野說了。

　　“咱們家狗蛋心裡邊想的事兒太多了。
今天那個周政安不知道抽什麼風，竟然跟我借錢。
還一借就是五十塊錢。
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

　　陸青野挑眉：“萬一人家有事兒呢？
”

　　“他能有什麼事？
真要是十萬火急的事兒，肯定去找大隊長了。
這麼鬼鬼祟祟地找我，還跟我借錢，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事。
”

　　孟晚棠正好把毛衣織完了。

　　她讓陸青野試試：“你看看這衣服合身不。
”

　　她把衣服遞過去，陸青野卻沒拿衣服，而是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過來，低頭就親了下去。

　　“你幹嘛？
”

　　她含糊不清地問。

　　陸青野擡手捂住她的眼睛。

　　她真不知道這男人為什麼會這麼興奮？

　　“媽，媽……”

　　狗剩像風一樣從外邊沖進來。

　　孟晚棠猛地把陸青野推開，急忙低頭整理自己的衣服，還擡手擦擦嘴。

　　陸青野站在地上眼神看上去特别吓人，像是要一口把她吞掉似的。

　　孟晚棠覺得這人簡直有點兒走火入魔。

　　“啥事？
”

　　孟晚棠還以為狗剩已經進來了。

　　誰知道狗剩進不來，在外面敲門，大聲喊：“媽，你開門啊！
你插上門幹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