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彩華一時間尴尬得都不知道該怎麼回他。

　　“我……我沒有啊。
”

　　“咋沒有？
”狗剩指着自己身上的土就說，“你剛才給我打掃的時候，啪啪兩下，就讓我到一邊去。
你給我哥整的時候，就特别的溫柔。
一點都不兇巴巴的。
”

　　“有嗎？
”

　　“有，咋沒有？
”狗剩很委屈。

　　陸彩華仔細回想一下，頓時尴尬了。

　　好像還真有這麼一回事。

　　她拿着笤帚走到狗剩身邊，輕輕地給他掃了掃，然後問他：“這下滿意了嗎？
”

　　“還行。
”

　　狗剩一臉傲嬌，相當臭屁地走到那個小孩兒身邊，把他推到陸彩華跟前：“大姑，快點給他洗澡去。
”

　　“行，知道了。
”

　　正好有熱水。

　　而且，現在是夏天，一點熱水就能洗澡。

　　陸彩華張嘴，還沒說話，想到狗剩的控訴，特意放低了聲音，溫柔地說：“來，到這邊來。
”

　　那小孩跟着陸彩華走過去。

　　陸彩華兌好水，讓那孩子站在地上把衣服放在旁邊，打算給這孩子洗澡。
她才說完，孟晚棠從外面進來。

　　“大姐，我來吧。
”

　　孟晚棠還有話要問這孩子。

　　陸彩華說：“你來啥來，我來就行。
”

　　“大姐，你趕緊出去。
你不出去，我媽肯定進來看看。
”孟晚棠都這麼說了，陸彩華隻好起身出去。

　　林素看到陸彩華，就跟陸彩華打招呼：“彩華，别忙活，過來坐一會兒。
”

　　陸彩華心說，還好她出來了，不然林素真的會進去找她。

　　“嬸子，我得去一下廚房。
一會兒就出來。
”

　　“行，那你快點。
”

　　“好咧。
”

　　陸彩華快步走進廚房。
她給孟晚棠打過下手，聽孟晚棠說了一嘴。
這會兒孟晚棠不在，她就把雞爪子拿出來，放在盆裡，倒上孟晚棠調制好的料汁。

　　林素坐在院子裡，正在跟徐夢欣講話。

　　有徐夢欣在，林素察覺到有點不對，但也沒多想。
看到狗蛋和狗剩領着小孩兒回來，隻是疑惑了一下。

　　陸青野和吳尚陽他們三個，聽到孟晚棠的描述，立刻發現情況不對。
二話不說就去搖人。

　　估摸着現在都行動上了。

　　半個小時内，人肯定到家。

　　“你叫什麼名字？
”孟晚棠随口問了一句，那孩子卻閉口不言，還有點警惕。

　　也不知道這孩子之前經曆了什麼事。

　　孟晚棠好似沒在意似的，又問：“你有小名嗎？
比如你家裡人怎麼叫你？
你說一個，不然我就給你取個名字吧？
我們農村孩子活下來的幾率太小，名字一般都是鐵蛋，鐵錘之類的。
要不，你就叫毛蛋吧？
”

　　那小孩兒的表情變得非常鬧心。

　　“斯年。
”

　　“嗯？
”

　　“我叫斯年。
”

　　小孩兒擡高了聲音，神情特别激動。

　　“斯年？
這名字真好聽。
那就叫你年年吧。
”孟晚棠捏捏他的臉，“你要不要我把你送回去？
”

　　斯年很想點頭，但是想到自己為啥會流落在外面，眼睛先紅了。

　　“我想找我媽。
”

　　這小孩兒講話的聲音特别委屈，像是被人狠狠地欺負了一般。

　　孟晚棠蹲下來，看到那倔強的小孩兒哭成了淚人，歎了口氣，把小孩兒摟在懷裡，輕輕地拍着他的背。

　　“你想找媽媽，阿姨就帶你去找你媽媽。
這不是什麼大事，對于阿姨來說，也不困難。
”

　　斯年卻吸了吸鼻子：“可我是再也見不到我媽媽了。
”

　　“怎麼會呢？
”

　　“她死了。
”

　　那一瞬間，孟晚棠整個人都愣住了。

　　她震驚地看着斯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那你爸爸呢？
”她反應過來之後，就問了這句話。

　　她很擔心小孩兒會多想。

　　斯年低着頭：“他有新的家了。
他不要我了。
我想找媽媽，我想問問媽媽能不能帶我一起走。
”

　　“你們家在哪兒？
”

　　“申城。
”

　　“申城？
”

　　難怪這孩子講話不太一樣。

　　難怪這小孩兒長得看起來也很精緻，特别秀氣。
原來這個孩子竟然是申城人。

　　“你怎麼會來這兒？
你跟誰來的？
”孟晚棠可不相信一個小孩兒自己能到奉城來。

　　斯年說：“是我的老師帶我來的。
他說，我帶我來找我媽媽。
可他卻把我交給了别人。
”

　　這孩子是遇見人販子了。

　　家裡人給請的老師，孩子對老師有一種天然的信任感。
他在家裡估計受到了委屈，有什麼話都跟老師說，結果卻被那個家庭教師給騙了。

　　孟晚棠摸摸這孩子的腦袋：“沒事，别怕。
阿姨會幫你找到家人的。
在這之前，你就在阿姨家住。
明天，阿姨就把你送到學校去，你和我那兩個兒子一起去讀書。
等阿姨聯系上你的家裡人，就送你回去。
”

　　斯年感受到了久違的母愛，他抱着孟晚棠的脖子嚎啕大哭。

　　這孩子哭夠了。

　　孟晚棠開始給他洗澡。

　　洗澡之前，她發現個問題：“年年，你頭發上有虱子。
這頭發不能留了，得全部剪了扔掉。
”

　　斯年乖巧地說：“阿姨，你剪吧。
”

　　他不會舍不得。

　　“你等下。
”

　　孟晚棠去找推子。

　　家裡還有孩子，她特意買了推子。

　　孩子還小，一個個直接剃光頭就行。
等他們長大了，想換發型，那就是他們自己的事兒。
現在他們小，沒人權，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村裡的小孩兒，不少孩子頭上都有虱子。

　　出去玩一天回到家，身上還會有跳蚤。

　　一個人身上有跳蚤全家人都得遭殃。

　　虱子這東西更是除不淨。

　　必須一勞永逸。

　　孟晚棠給孩子的剃了光頭，洗幹淨之後，又在上面灑了點藥粉。
那個藥粉就是驅跳蚤的，也對虱子有用。

　　供銷社就有賣的，很便宜。

　　晚上家裡睡覺，必須得準備點這東西，不然一早上起來，被咬得渾身都是紅疙瘩。
癢，還疼。

　　跟蚊子咬的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跳蚤有毒，咬的疙瘩許久都消不下去，最後還會留下一個疤。

　　她整完之後，才給這孩子洗澡。

　　等小孩兒脫完坐進水盆裡，她才發現這個長得好看的小孩兒，竟然是個男孩子。

　　小孩兒身上很髒。

　　她給這孩子洗了三盆水，才把孩子洗幹淨。

　　陸彩華找的是二妮穿的衣服，這孩子也穿不了。
她起身進屋，把給狗蛋和狗剩做的新衣服拿出來一套，讓斯年穿上。

　　“走吧，出去，吃飯了。
”

　　斯年乖巧地走出來，狗剩看到他身上穿的衣服，立刻跳過來問：“這是我的衣服吧？
我媽新給我做的，我都沒穿過呢！
”

　　斯年有些茫然無措，下意識就要把衣服還給狗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