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的就是你!
”譚仲廷冷哼。
幾個衙役拿着棍杖走來,一把拽起還在嘶聲怒罵的殷沛,狠狠按到長凳之上。
“譚仲廷你個狗官!
”出生至今從未如此狼狽過的殷沛嘶喊着奮力掙紮,“姑母救我!
姑母!
!
”
譚仲廷飛揚的眉毛微挑,“冥頑不靈,再加十杖!
”
衙役鄙夷地看着殷沛,平日裡最是看不慣這些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公子哥兒,下起手來也是毫不留情。
“姑母!
救我......”很快,殷沛的叫聲漸漸弱了下來。
“沛兒……”
闆子撞肉的悶響和殷沛的悶哼聲,聽得殷氏心口陣陣發怵,遍體生寒。
今日這陣勢,總覺得要有麻煩......
不過還好,她已經提前讓人遞了消息。
算着時日,齊王昨夜便該返京了。
他就算不想着為祁晧報仇出氣,見到那個手镯,也定會親自前來!
左傾顔,就看你還能蹦跶多久!
殷沛破碎的慘嚎聲忽高忽低。
讓整個京兆府籠罩在一片詭異而凝肅的氣氛之中。
這一次,衙役和酋二回來得很快,衙役還揪着一個二十來歲滿目驚恐的男子。
“大人,他就是那陳姓飼師,他親口招認了是殷家小公子殷沛給了他銀兩,叫他提前幾日給這兩隻雞喂食五石散,我們查過鬥雞場的勝敗記錄冊,在左二公子下注的前幾日,這兩隻雞一直連勝,從未有敗績。
”
衙役又道,“直到左二公子下注那日,他接到殷沛的授意,才給鬥雞斷了藥,這也使得連勝十幾場的鬥雞突然敗陣,二公子因此欠下巨額賭債。
我等還在他房裡搜出了五石散,請大人過目。
”
譚仲廷查看了證物,目光掃過趴在長凳上喊冤的殷沛,冷哼一聲道,“殷沛,你先是串通陳飼師對鬥雞做手腳,慫恿左兆熙投注,設下驚天騙局讓他輸得血本無歸!
繼又勾結小厮陳義撺掇他到彙通銀莊借下高利的印子錢!
”
“在他落魄之後,你和陳義不但沒有施以援手,反而将他的行蹤告知了彙通銀莊,甚至替彙通銀莊穿針引線将他賣入男風館,叫他身敗名裂生不如死!
你好狠毒的心思啊!
”
“我沒有,不是我做的!
”殷沛趴在長凳上怒目圓睜,奮力掙紮想要起來,卻被一旁的衙役死死按住。
殷氏聞言面色驟變,生怕殷沛被人一激脫口而出将自己抖出來。
她猛地起身大喊,“殷小公子是冤枉的!
願賭服輸,二公子自己下的注,自己簽的契約,最後自己想不開投了河,怎能怪到殷小公子身上!
”
殷沛恍然回過神,咬牙怒喊,“對!
是左兆熙自己好賭,不關我的事!
你們休想栽贓于我!
”
“證據确鑿,你還敢狡辯!
”譚仲廷冷然厲喝。
他并非不知門閥貴族身後的腌臜事,可像殷沛這種表裡不一處處設計,一味想将對他生死相托的摯交好友坑死的歹毒少年郎,還真真是頭一次見!
看見他事到如今還不可一世抵死不認的模樣,譚仲廷是真動了氣,嘴上也不饒人。
“你年紀雖小,手段卻陰狠毒辣,一環扣着一環,生生将你的至交好友逼入絕境,殷家門楣清貴,乃是百年書香門第,怎會養出你這麼個豬狗不如的雜碎!
!
”
話落,門口圍觀的百姓爆出一陣熱烈的掌聲。
“譚青天明察秋毫!
”
“譚青天威武!
”
殷氏走到人前,對着譚仲廷揚聲道,“譚大人此言未免有所偏頗。
若說鬥雞身上的毒是殷小公子下的,可是殷小公子難道沒有投注嗎。
二公子血本無歸,相信殷小公子輸的也絕不比他少。
”
她沉眉冷斂面向衆人,“殷小公子根本沒有理由設局暗害二公子!
那樣對殷小公子來說一點好處都沒有!
”
殷氏終于一改最初的柔弱賢良,展露出她淩厲的一面。
她知道這麼說或許會讓她之前營造的形象毀于一旦,也會讓人臆測她對左兆熙的好根本就是僞裝的。
可她不得不保下殷沛。
殷沛知道的事實在太多了!
她之所以利用殷沛設下此局,不僅僅因為殷沛和左兆熙是同窗,更是因為她笃定了殷沛身份貴重,無人敢明目張膽地攻讦于他。
萬沒想到,左傾顔會将侯府私隐搬上公堂,意圖利用京兆府撕下她多年來賢惠仁善的僞裝,更想要她像左兆熙一般身敗名裂遭人唾棄!
所以,殷沛她無論如何也要保住,絕不能讓他松口吐實!
“姨娘終于不裝了?
”左傾顔勾起唇角。
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殷氏擲地有聲,“我不過是說了實話。
殷小公子正直良善,我不能容你這般诋毀他,污了他的名聲。
”
“所以在殷姨娘眼中,我二哥的身後之名,遠不及你親侄子的名聲。
”
“我……”
左傾顔笑着打斷她,“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
”
殷氏眸光閃爍,滿目警惕地盯着她。
時至今日,殷氏早就沒有将左傾顔當成普通的閨閣小姐。
這丫頭無疑是她見過的下一輩中最伶俐出色的女子。
可惜,注定不能為她所用。
既如此,就隻能斬草除根,以免後患無窮!
殷氏眸底閃過淩厲,說話也不再客氣,“大小姐,殷沛根本沒有必要也沒有理由暗害二公子,你又何必再咄咄逼人,嘩衆取寵呢!
”
左傾顔淺笑盈盈,“我不是說過了,他暗害二哥,就是受了你的指使啊。
”
“簡直胡說八道,就因為我是他姑母,他就會豁出一切幫我嗎?
你這話說得真是荒謬可笑!
”
“單憑一聲姑母,自然不會豁出命幫你。
可若是你這位姑母願意替他包攬所有賭債呢?
”
殷氏猛地擡眸,瞳孔驟縮。
殷沛也是臉色大變,滿面驚駭地瞪直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