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谧的椒房殿内。
突然傳來一個巴掌脆響。
“母後!
”祁衡怒目如電,難以置信地看着皇後。
“别叫本宮母後,本宮沒有你這不中用的兒子!
”
皇後氣得全身發抖,擡手将案桌上的早膳盡數掃落。
碗碟勺筷落地的聲響哐哐當當,吓得殿中宮人紛紛跪地,一個個噤若寒蟬。
“母後息怒!
那北境如今瘟疫肆虐,兒臣實在不能去啊,誰知道那邊現在什麼情況,我可暗地裡聽說,連葉淮都染了瘟疫!
”
皇後面色稍霁,可一想起黑甲衛又回到祁燼手中,火氣又蹭蹭冒上來。
“那葉淮人在北境,你上哪兒聽說?
莫不是祁燼故意派人吓你的吧!
”
祁衡壓着聲音道,“當然不是,北境瘟疫的事,兒臣早就知道了。
而且其中兩撥回京求援的人,就是兒臣攔下的。
”
皇後想要尖叫,“你是不是瘋了!
?
”
見祁衡臉色大變,她強忍着怒氣壓下聲音,“你知道也就算了,摻和進去幹什麼!
”
這可是要命的事。
萬一傳了出去,皇上追究起來,那可就全完了!
“那還不都怪母後,兒臣剛解了禁足出來,是母後讓兒臣多與齊王接觸,還說父皇信重齊王,若能得他支持,拿下儲君之位便多了一重保障,這些母後都忘了嗎?
”
“兒臣若沒拿出點誠意來,齊王怎會輕易與兒臣交好?
如今齊王出了事,母後倒是怪起兒臣來了!
”祁衡說着,語氣中多生了一抹怨怼。
“本宮雖讓你與他交好,可你也要分得清什麼事能摻和,什麼事不能摻和啊。
”
皇後被他氣得頭疼,“齊王按下瘟疫的事,不過是怕皇上派人赈災,無意掀出他與尉遲信勾結,貪墨戶部撥下的蔚縣赈災銀一事,你是中宮嫡子,聲譽重于一切,你怎能讓自己摻和到這種案子裡!
”
“兒臣不過就是幫着攔下了兩撥求救的人,其他的什麼也沒幹,母後就别擔心了。
”祁衡不以為意道。
皇後用力按了按太陽穴,緩了口氣才道,“那些人呢?
”
“都關在王府暗牢裡,我再多問一點北境的事,便處置了他們,不會有事的。
”
見他語氣笃定,皇後無奈,“盡快把人處理掉,免得夜長夢多。
”
“母後,其實兒臣攔下這幫人,也不是全無收獲。
”
“什麼意思?
”皇後擡眼,就見祁衡笑容得意。
“這幫人裡有個二十年的老兵,在北境軍中待了很久,他受刑後語無倫次,把什麼都說了,除了說這次瘟疫極其嚴重,連葉淮都病了,還提起十六年前,先定國侯在先帝薨逝後不久,曾收到一封先帝密信。
”
祁衡看向皇後的眼神滿是神秘,一字一句低聲道,“他曾暗中聽先定國侯和副将提及信中内容,先帝察覺到皇子之中有人對他下毒,意圖奪取皇位,故而派心腹送信給他,請他即刻回京。
”
皇後聞言,瞳孔驟縮。
“下毒?
”
先帝有四子,大皇子早逝,四皇子年幼,能對先帝下毒的,除了當時風頭正盛的齊王,就隻有身為嫡子的二皇子。
十六年前的那場奪嫡之争,最後的赢家不言而喻。
憑着多年正位中宮的經驗,她知道自己該勸祁衡立刻忘記此事,不欲再探。
可是,如今的皇後,早已不是當年的皇後。
這天大的秘密若是能用好了,那将是對皇帝最大的掣肘。
為了保住這個秘密,哪怕是要皇帝封祁衡為儲君,他也不得不照辦!
思及此,皇後内心的天平已然傾斜。
“所以當年左成賀死得那麼蹊跷,十有八九,就是因為知道了不該知道的秘密。
”
“兒臣也這麼覺得。
”祁衡唇角半勾,滿是嘲諷,“要是讓左家人知道了這個秘密,不知他們可還會拼死效忠父皇?
”
皇後聞言默然。
她不由想起那夜養心殿内,棠貴妃對左家的拼死回護。
她一直以為,棠貴妃喜歡左傾顔不過是因為合了眼緣,想借着定國侯府之勢,在朝中找個靠山。
可如今想想,卻不盡然。
棠貴妃對定國侯府的在意,完全不像是合作利用的關系。
倒像是……
棠貴妃,左傾顔,定國侯府,左成賀……
心裡逐漸将一件件奇怪的事和一個個熟悉的名字串在一起。
腦海中瞬間閃過棠貴妃持劍時,面紗之上那淩厲的眼神。
皇後腦子裡突然跳出一個久違的名字。
慕青……
對,慕青!
忽然,她整個人劇烈抖動,面色也陡然煞白。
她從一開始就想錯了。
棠貴妃對左傾顔好,不僅僅是眼緣,更不是看中定國侯府的權勢。
危急時刻,那樣的眼神,是一個母親拼盡全力,對女兒的決然守護!
棠貴妃,就是慕青!
“母後,你怎麼了?
”祁衡終于發現皇後的神色不對,吓得想要宣太醫,卻被她死死按住。
卻見皇後又哭又笑,全身發抖,面無人色。
“母後,您沒事吧?
”
皇後擡手拭去眼淚,咬牙切齒回道,“本宮好得很!
”
她實在不知道,該慶幸自己發現了這個天大的秘密,還是飲恨自己被苦苦蒙蔽了十六年!
“來人,擺駕眷棠宮!
”
祁衡一臉疑惑,“母後?
”
當年的事尚無切實證據,暗牢中那人也見不得天日,母後該不會真想去眷棠宮挑釁棠貴妃吧。
那會把他害慘的!
“母後,您可千萬不能沖動啊!
”
“你急什麼,以為本宮跟你一樣蠢嗎?
”皇後睨了他一眼,冷笑開口。
“聽說貴妃病了,皇上心疼得很,連夜派杭太醫令親自前往眷棠宮為貴妃診脈,今日,燼王又自願請命,頂替你前往危險重重的北境疫區。
”
“于情于理,本宮和你,都該親自過去表示表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