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沖殺聲,神策軍再度攥緊手中武器,與北戎王軍拼殺。
左成賀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目光落在神色蒼白依然奮勇殺敵,氣勢淩人的葉輕身上。
周遭殺聲四起。
雪的白和血的紅交織在一起,融成極緻妖冶的雪景。
這一瞬,他仿佛看到了當年同自己一起叱咤沙場的武義侯。
須臾,喉間溢出低低的笑聲,“那老鬼,就算死在我前面,也該瞑目了吧……”
一語未盡,左成賀胸口鈍痛一縮一縮,如同刀絞。
記憶裡的當年,總是那麼美好。
記憶裡的人,卻一個個離他遠去……
就在他以刀尖撐地,強忍着昏沉之際,雪地底下響起劇烈的震動。
恍若雪崩一樣的聲音再次傳來。
可熟悉北戎氣候的左成賀知道。
這絕對不是雪崩!
不過片刻,就見一望無際的雪原上,出現了密密麻麻攢動的人頭和馬匹。
風雪中,領頭的數人有男有女,皆是高坐馬鞍,身披狐裘,朝他們疾馳而來。
“是太子和太子妃……”
“太子殿下還活着!
!
”
神策軍中不知誰喊了一聲。
緊接着,僅剩不到兩萬人的神策軍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阿星,你看,真是太子和太子妃!
”
蕭桡和蔣星互視一眼,從彼此眼底看到難掩的激動。
葉輕的目光自始至終凝着雪中并肩而立的一雙璧人,沾血的清俊面容緩緩漾出一抹笑意……
“主子!
!
”天權的嘴差點沒咧到耳根上。
他領着一衆七星台殺手不管不顧掠了出去,雙膝狠狠砸在雪地中,朝着祁燼和左傾顔行叩拜大禮。
來的人,不僅是祁燼和左傾顔,還有兼任蜉蝣軍和骁騎軍統領的左兆熙,七星衛統領天璇。
在逼近王都的一路上,他們還遇上了兵不血刃拿下西秦,又馬不停蹄趕赴北戎的定國侯夫婦和麾下十萬駐軍。
二十萬餘東陵大軍兵臨王都城下。
北戎王軍的将士們反應與神策軍截然相反。
在看到東陵援軍迎風飄揚的旗幟後,再瞥見落在雪地裡死不瞑目的北戎王父子兩個頭顱。
視死如歸的氣焰仿佛瞬間被撲滅。
在二十萬大軍的威勢下,安格木整個人猶如被按進了腳下的冰雪裡。
可他知道,自己已經是北戎王軍唯一僅有的主将了。
他不能倒下,不能怯懦!
便是北戎的曆史注定隻能書寫到今日,他也要拼盡性命,護下他身後這數萬同袍!
這般想着,安格木領着僅剩的北戎軍後退到護城河邊,滿目警惕,嚴陣以待。
“父親!
”
左傾顔被祁燼扶下馬,左兆桁夫妻和左兆熙也齊齊下馬,朝他行禮。
左兆熙忍不住高聲報喜,“父親,顧千殇死了,西秦也滅了!
”
左成賀看着立在眼前的一衆年輕人,聲音不自覺沙啞,“好……好極了!
”
迎着凜冽的北風,左成賀心裡慢慢升騰起一片溫暖如春的欣慰之感。
後生可畏……
這幫年輕人聚在一起,就如同一團熊熊烈火。
幾欲将北戎的嚴寒霜雪盡數融化,彙入東陵瑰麗山河之中。
大一統終于來臨。
時隔十六年,東陵的後起之秀,足以堪當重任,肩負起守國之責!
這般想着,左成賀露出釋然的笑。
北戎的天,似乎也在這一瞬間過度到了暗沉的無盡黑夜……
左成賀倒下的時候,耳際響起了左傾顔的驚呼聲。
“父親!
”
蕭桡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歪倒的身體,失聲急問,“你不是服過解藥了嗎!
?
”
葉輕急忙下馬,卻忘了自己腿腳不便,腳下一崴,上一刻還威風凜凜的葉大将軍差點從馬背上栽進雪地裡。
一隻有力的手及時拽住他的臂膀,待他站穩,随即縮回。
葉輕擡眼,就撞見祁燼一雙黑色的瞳仁裡。
同時抿了抿唇,兩個男人彼此沉默對視,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左傾顔早已擠進混亂的人群,白着臉為左成賀把脈。
笛吹雪也趁着戰事暫停,帶着一衆藥王谷大夫,沖進戰場,給重傷的将士們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