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傾顔目露詫異,葉老太君竟然連這些都為她想好了。
她挽緊葉老太君的手臂,兩人相依着往茶室裡走。
她眼眶泛紅,喉間忍不住哽咽,“外祖母,您對傾顔的好,傾顔銘記于心,即便沒有緣分做您的孫兒媳,傾顔也是您的親外孫女,一輩子孝順您!
”
葉老太君深深看着她,“這麼說,你是打定主意,認定燼王了?
”
左傾顔沒有再羞澀地避開這個話題,而是鄭然回眸,“不敢欺瞞外祖母,我們确實情投意合。
”
聽她語氣認真,葉老太君歎了口氣,“看來我是說不動你了,難得葉輕松口,真是可惜了。
”
左傾顔詫然擡眼,葉世子竟然答應了?
看她的模樣,葉老太君就知道,自家孫子連真正的心意都沒有說開,難怪争不過人家。
“他回家就昏過去了,早上清醒過來,還念着要一起過來吊唁。
”
左傾顔這才想起,葉輕為救左郝岩重傷,于定國侯府有大恩,可她竟忘了過問他的傷勢,實在是失禮,忙道,“葉世子的傷如何了?
大夫怎麼說?
”
葉老太君倒是沒有趁機讓左傾顔内疚的意思,不以為意道,“男子漢大丈夫,受點傷算得了什麼,大夫給他包紮過了,說是失血過多,靜養一段時間就好。
”
左傾顔滿臉愧疚,“說起來葉世子連着救我兩次,都受了重傷。
”
說不定她真是天生克着葉輕。
遇到她就沒碰着好事。
“就算是其他人遇到昨夜那樣的事,都不會袖手旁觀。
更别說,你救了他的父親,治好他的腿,讓他得以繼任世子之位,還逼着葉轍和小陳氏露出真面目,你對我們武義侯府本就有恩。
”
葉老太君拍了拍她的手背,“剛剛老婆子的話是吓你的,日後你嫁入王府,若是燼王敢委屈了你,盡管跟他鬧,我們武義侯府,就是你的後盾!
”
左傾顔頓時熱淚盈眶,心裡感動至極,她端起一杯茶,遞到葉老太君跟前,“我知道最外祖母心疼我了,他若負我,我定跟他沒完。
”
話落,兩人相視而笑。
葉老太君觀望四下沒人,壓低聲道,“情投意合雖好,可還是要注意分寸。
”
見她面色霎紅,語氣一頓,急問,“你不會是與他......”
左傾顔連連搖頭,“沒有沒有!
”
“沒有就好。
”葉老太君籲了口氣。
她垂下眼睑,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羞澀道,“外祖母放心,傾顔知道分寸。
”
就聽葉老太君又道,“沒有出格最好,若是尋常人家,提前打個招呼也就過去了,可嫁入皇室,禮儀繁瑣,成親當日還得驗身。
”
握着茶杯的手突然一抖。
滾燙的茶水溢了出來。
淋在手上,她卻似沒有發現,隻聽到自己的一顆心怦怦直跳,仿若快要撞出胸腔。
重生以來諸事繁亂。
她從未想過自己會對祁燼動心,更沒仔細考慮過那一夜的後果。
他......
應該不會介意的吧?
可即便他不介意,她又要如何躲過宮裡的驗身?
耳際傳來葉老太君的急喚,“你手都紅了,發什麼呆?
”
她怔然擡眸,才發現手背上紅腫得生疼。
葉老太君比她還焦急,“丫頭,你怎麼了?
快讓人找些燙傷藥來抹一抹呀!
”
她連忙按住葉老太君,搖了搖頭,“我沒事,沖些冷水便好。
”
葉老太君一喊,馬上有婢女進來,拿了盆涼水給左傾顔泡手。
左傾顔手心一陣冰涼,人也清醒多了。
她扯了扯唇角,“都怪我不小心,讓外祖母擔心了。
”
“沒事就好。
”看着她眼底的青影,葉老太君滿是心疼。
兩人難得見面,說起話來卻很是投緣,正喝着茶,就聽婢女通禀,說杭雪柔和杭家夫人前來吊唁。
葉老太君吹了吹灼燙的茶,慢聲道,“聽說杭家有意讓那丫頭入燼王府為妃,依我看那丫頭也算是個美人,你可别被人哄幾句,就把人當好姐妹,當心有坑。
”
“外祖母放心,我不輕易交朋友。
”殷恬恬的前車之鑒,差點毀了她的一生。
幸得老天眷顧,重生一回,她又豈會再輕信所謂姐妹情深?
見她心有成算,葉老太君總算安心,“你心裡有數便是,你去忙吧,老身自己喝茶,不用人陪着。
”
留下葉老太君在茶室喝茶,她回到大廳,朝剛剛吊唁完畢的杭夫人和杭雪柔見禮。
杭夫人是杭雪柔的大伯父,即是杭春山的夫人。
“你就是整日慫恿我們雪柔去醫館抛頭露面,自己卻在府裡頭躲清閑的左大小姐?
”
“大伯母!
”杭雪柔猛地蹙眉,拉扯着她的袖子,語帶哀求,“大伯母,我們該回去了。
”
“是我。
”左傾顔擡眼,一雙如星璀璨的眸子細細打量着眼前的婦人。
半晌,她疑惑地開口,“杭家世代行醫,杭太醫令妙手仁心,杭二小姐年紀輕輕更是頗有醫者仁心的名醫風範,怎麼到了杭夫人嘴裡,為百姓治病,竟成了抛頭露面?
”
她一臉莫名看向杭雪柔,“難道,杭太醫令也是這般想法?
還是說,杭家隻願意替皇親貴胄治病,看不上城南那些窮苦的平頭百姓?
”
左傾顔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正廳内的人都能聽見。
今日除了來吊唁的,還有不少認領屍身的下人親眷,這些人大都是些窮苦百姓,聽了左傾顔的話,不由目露憤然,一道道含怒的視線不約而同集中在衣着華貴的杭夫人身上。
杭夫人臉上乍青乍白,惱羞成怒指着左傾顔道,“你、你可不要含血噴人!
”
“是我誤會了嗎?
”
左傾顔滿臉無辜,“還請夫人見諒,這段時日我府上有喪,大約還得拜托杭二小姐繼續坐診城南醫館一段時間,若剛剛隻是誤會,想必夫人不會反對的吧?
”
“你!
!
”杭夫人大約是第一次遇到這般胡攪蠻纏的侯門小姐,氣得臉皮直抖。
杭雪柔上前,按住杭夫人的手,目露歉然,“左傾顔,我恐怕無法繼續坐診了。
”
左傾顔柳眉一挑,忽然想什麼,“你要回北境?
”
昨晚從大哥嘴裡聽聞北境爆發瘟疫,她已經派人通知醫館的夥計,讓他們聯系藥材供應商,大量采買必用的藥材,打算囤個高價,逼着殷岐和戶部那些狗官放血,可惜她實在太忙了,手底下也支不出人手,也不知道他們都買到了沒。
杭雪柔是藥王谷長大的,她想回北境疫區幫忙,也是應該的。
她還想到笛吹雪。
作為藥王谷谷主的養子,他定然也是要回去的。
也不知蟲草和杏兒能不能撐得起來,若不能,城南醫館真得暫時歇業了。
果然,杭雪柔點點頭,“我伯父已經跟燼王打過招呼,讓我随宮中太醫一起走。
”
左傾顔聞言一愣,“燼王?
”
杭夫人忽然笑了,語帶嘲諷,“原來你還不知道呢,燼王殿下今日早朝自請前往北境疫區,還答應帶上我們家雪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