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合則生
傅輕宴眉心一蹙,在她墜地之前用内力托住她,将她引入懷中。
南星緩緩睜開雙眼。
待眼前迷霧散去,男人的輪廓變得清晰起來。
是傅輕宴。
……那個于她而言至關重要的人。
“南星。
”傅輕宴叫她的名字,“我來了,我們離開這裡。
”
南星怔怔看了他幾秒。
須臾,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掏出一把匕首,徑直刺向他的心髒!
傅輕宴眼疾手快握住匕首。
刀刃刺破尚未全部愈合的掌心,鮮血混合着黑氣泊泊而出。
“南星,清醒一點,我是傅輕宴!
”
“你是傅輕宴,我知道。
”南星口中呢喃,眼神中的殺意不減反增,“我要殺了你,結束這一切……”
傅輕宴咬緊牙關,隻覺得掌心的刺痛愈發猛烈。
但他現在顧不上這些,轉頭質問靈淵道祖:“你對她做了什麼?
!
”
“我能對她做什麼?
”靈淵道祖輕笑,“她隻是清醒了而已。
”
清醒……
清醒的人是這個樣子嗎?
傅輕宴再次看向南星。
隻見她目光灼灼如火,眼底沒有半分理智,俨然一個殺戮機器。
這不是她該有的樣子。
“我将她送入夢境,她已經在三千世界中看到了你們的結局,所以她做出了正确的選擇。
”
正确的選擇?
就是殺了他嗎?
傅輕宴墨眸緊緊盯着南星,“你好好看看,看看我是誰?
”
南星嘴唇動了動。
仔細分辨,說的好像是……還手。
見男人表情困惑,南星又重複了一遍,還是同樣的口型。
電光火石間,傅輕宴似乎明白了什麼。
雖然不确定是不是他想的那樣,但還是決定遵循本心,放手一搏。
他手腕發力将匕首扔開。
緊接着,掌心蓄積的黑氣徑直打向南星。
南星閃身一躲,雙手快速結印。
下一秒,高塔之外一道天雷劈下,發出“轟隆”一聲巨響。
彼時的小木屋裡。
若虛和淩霄被雷聲驚醒,發現傅輕宴不見了皆是一驚。
“傅輕宴呢?
”
“不知道……”
“剛才那道雷聲不對勁,出去看看。
”
兩人循着空氣中殘留的黑霧追到高塔,發現屏障已經被摧毀。
若虛面色一沉,“糟了,傅輕宴身體裡的東西提前複蘇了。
”
兩人進入高塔。
來到塔頂時,剛好看到傅輕宴扼住南星的喉嚨,将她整個人“拎”到半空中。
淩霄心頭一震,下意識上前,卻被若虛攔住。
“别過去。
”若虛沉聲,“傅輕宴不會傷她。
”
淩霄不知道若虛實怎麼得出的這個結論。
沒等他想明白,就見不遠處的靈淵道祖陡然幻化出“細雨”,朝傅輕宴揮了過去。
與此同時,南星果斷扣住傅輕宴的手臂,帶着他用幻影移形閃現到靈淵道祖身後。
靈淵道祖一驚!
方才他注意力全在傅輕宴身上,竟沒注意到南星别有用心。
等他回過神時,兩人已合力在他背後重重一擊。
“噗——”
靈淵道祖當即噴出一口鮮血。
看到這一幕的淩霄怔在原地,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原來傅輕宴和南星剛剛是在演戲?
他竟然完全沒看出來!
遭到偷襲的靈淵道祖踉跄幾步,捂着胸口幻化出更多“細雨”打向兩人。
不料南星的“幻影移形”已經練就得爐火純青,幾下就躲開了對方攻擊。
“你們竟敢戲耍我……”
靈淵道祖呼吸急促,右手凝結的靈氣蓄勢待發。
南星一眨不眨盯着他,“我說過不會離開他,您若執意如此,就别怪我不顧玄門道義。
”
“你還知道自己是玄門中人?
”靈淵道祖氣結,“萬俟闌夜是害你師父慘死的元兇,是飛星廟衆玄師流離失所的根源,你不顧這些偏要跟他在一起,就不怕受到天道懲罰?
”
南星聞言露出嘲笑,“若天道有眼就會明白他是無辜的,當年他加入魔教後沒有挑起任何争端,甚至為了大成國的安危甘願赴死,這樣的人到你們口中卻成了玄門之恥……”
“難道所謂的除魔衛道,除的是萬俟闌夜這個‘魔’,衛的您口中罔顧人倫,抱殘守缺的道?
”
靈淵道祖被南星一番言論氣到再次嘔出一口鮮血。
他将南星帶入墟境,用術法消除她記憶中對萬俟闌夜的愛,隻留下對他的恨。
本以為這樣南星就會變成殺戮機器,親手解決他的心頭大患……
誰知她心神竟如此堅定,沒有受到半點影響!
一旁的若虛順勢開口,“南星自下山後為華國做出不少貢獻,傅輕宴也一直陪伴左右,前世之過不該由現世償還,請道祖三思!
”
看到若虛和淩霄,靈淵道祖眼底寒光更盛。
墟境是他的閉關之地。
這兩個人卻生生闖了進來!
“你們說的這些我都不關心,我隻知道萬俟闌夜入了這墟境,就不可能活着離開。
”
話落,靈淵道祖将掌心靈氣打向牆壁上的一處機關。
高塔消失不見,四周變成遼闊平原。
平原之上陡然浮現一大群白衣真人,雙手做結印之勢,蓄勢待發。
“這……”淩霄一驚。
“是傀儡。
”若虛道,“傳聞靈淵道祖的墟境中有上百隻傀儡,看來是真的。
”
這些傀儡得靈淵道祖真傳,與真人無異,甚至都掌握“細雨”的使用方法。
如果這些人一起發射暗器……
毫無疑問,他們會立刻變成人肉篩子。
“若虛道長。
”
“怎麼?
”
“如果我沒能活着出去,麻煩把我屍骨帶回全清觀。
”淩霄臉上是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若虛表情一僵,“這事我不能答應你,畢竟我也不一定能活着出去。
”
話落,他靜心靜氣,口中振振有詞道:“天地同助,血戰不懼……”
兩人面前即刻展開一道屏障。
不遠處。
傅輕宴擋在南星面前,呼吸尚未平複。
雖然他擁有了“萬俟闌夜”的記憶,包括他的修為和法力。
但畢竟這麼長時間沒用過,難免有些生疏。
正思索着如何才能全身而退時,身後的南星忽然開口。
“阿宴……”
傅輕宴微怔。
印象裡,這是南星第一次這麼叫他。
他轉身,迎上南星的目光。
“這次你不會騙我了吧?
”南星目光灼灼,瞳眸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閃爍。
“騙你?
”
他什麼時候騙過她?
南星牽起他的手,“鬼谷大戰之前你說要娶我,後來杳無音信,這次我們的婚禮在即,你不能再食言了。
”
傅輕宴知道,她是怕他死在這裡。
他用力握緊南星。
“我們會出去的。
”
“這一次,沒人能拆散我們。
”
……
在靈淵道祖的召喚下,上百名傀儡将他們團團包圍。
緊接着,做出相同的結印手勢。
墨色蒼穹,雨幕紛紛。
無數暗器朝着四人射去!
若虛凝成的屏障無力招架,很快便破碎不堪,四人如光影般四散開來,伴着電閃雷鳴與那些傀儡纏鬥在一起。
然而墟境之内是靈淵道祖的主場,源源不斷湧現的傀儡隻會不斷消耗他們的靈力。
淩霄和若虛先後挨下熟十枚“細雨”,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南星顧不上搭救,不斷移形與傀儡們周旋。
餘光掃過傅輕宴時,見他正與靈淵道祖僵持不下。
兩人衣袂翻飛,手中釋出的法力幾乎将夜空撕碎。
感覺到自己的靈力越來越少,南星腦海中陡然生出一個危險的念頭。
她記得在墟境之外和傅輕宴近距離接觸時,氣運會源源不斷産生。
或許在墟境之内,效果也是一樣的。
南星屏息凝神,決定冒險一試。
在靈淵道祖再次釋出“細雨”打向傅輕宴時,她提着最後一口氣力閃到傅輕宴面前,用力抱住他的腰身。
“細雨”倏然落下,盡數刺在南星身上!
“南星!
”傅輕宴瞳孔驟縮,眼睜睜看着她挨下無數緻命暗器,頹然倒在他懷中。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暫停鍵。
傅輕宴緊緊抱着脫力的南星,耳邊聽不到任何聲音。
南星強忍劇痛抓住傅輕宴的手,緩緩撐開,與他十指相扣。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靈淵道祖飛到傅輕宴身後,用力打向他命門。
“唔……”
傅輕宴發出一聲悶哼,抱着南星倒在地上。
不遠處。
看着兩人倒下的淩霄雙手摳緊地面,發出痛苦的呻吟。
他看不懂靈淵道祖所謂。
難道這就是玄門中人一直以來堅守的“道心”?
那南星的付出算什麼?
修士們口口聲聲說的善惡有報又算什麼?
旁邊,若虛虛弱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像是在無聲安慰。
淩霄痛苦垂首。
他不怕死。
但他不能接受自己死在一位德高望重的“道祖”手裡。
這實在是……太荒謬了!
看着失去生息的兩人,靈淵道祖調息片刻,終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早說過,你逃不出這裡……”
“當年你殺害宗門那麼多人,其中就有我的妻女,如今我也算是得償所願……”
靈淵道祖呼吸還未平複,胸口上下起伏,眼神中卻流露出大仇得報的愉悅。
他就知道。
這個魔族孽障哪怕轉世千萬次,也遲早死在他手中。
今日,他也算是為玄門鏟除了心頭大患。
隻是可惜了那個丫頭……
靈淵道祖看向被傅輕宴護在身下的南星。
她天資過人,若是好好修行,遲早得道飛升。
可她卻為了小情小愛拘泥于此,還害自己丢了性命。
靈淵道祖歎了口氣,喃喃道:“我給過你機會了。
”
三次入夢,三次機會。
她全都不要。
既然如此,也隻能落得和那魔族孽障一起殒命的下場。
靈淵道祖咳了幾聲。
正準備将這幾個人扔出墟境,餘光忽然掃到什麼東西在發光。
定睛一看,竟是連接在傅輕宴和南星身上的氣運線!
隻見那條氣運線像是注入了什麼能量一般,越來越亮,越來越亮……
靈淵道祖下意識眯眼。
再回神,竟看到兩人相互扶持着站了起來。
“你,你們……”
“雙生玉佩,合則生,分則死。
”南星拭去唇邊鮮血,“三千世界裡虞星落失敗了無數次,但别忘了,我不是虞星落……”
她雖是虞星落轉世,卻又和她不同。
她承載着虞星落的希望。
連接着她和傅輕宴的氣運線,是虞星落送給她的贈禮,更是留給她的底牌。
“魔物,果然是魔物……”靈淵道祖盯着兩人,眼底閃過一絲惶恐。
他的“細雨”是法器中的極品,任誰碰了都絕無可能生還。
可他們卻完好無損站在這裡,好像什麼都沒發生!
“靈淵道祖……不,還是叫你靈淵吧,畢竟你配不上道祖的稱謂。
”南星死死盯着他,“當年萬俟闌夜屠殺宗門,是因為宗門挑釁在先,死在那場鬥争裡的不隻是你的妻女,還有很多無辜的魔族。
”
“你妻女的命是命,他們的命也是命。
”
靈淵怒聲反駁:“那些魔物的命算什麼命,他們根本不配活在這世上!
”
南星邁步走到他面前,“你這麼想,但天道不這麼想,否則它也不會給我反制你的機會。
”
話落,她雙手結印釋出召金咒。
“金神降臨,驅邪除惡,萬邪退散……”
伴着“轟”的一聲巨響,金光炸開墟境。
靈淵身後的數百名傀儡盡數灰飛煙滅!
幻境崩塌的瞬間,南星隻覺一陣失重襲來。
耳邊風聲呼嘯。
但南星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靜。
這一次,她又賭對了。
“虞星落”辛辛苦苦找到的雙生玉佩絕不可能隻是連接她和傅輕宴的氣運。
必要的時候,也能救他們的命。
……
京城,傅氏私立醫院。
一衆人守在手術室外,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裡面的消息。
“媽,您别着急,南星和阿宴一定會沒事的。
”段清秋不停安慰湛雪。
“我知道,他們都是有福氣的人……”
湛雪嘴上這麼說,卻是一刻也坐不下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術室的門終于打開。
衆人連忙上前。
“醫生,他們怎麼樣?
”
“傷得嚴重嗎?
”
醫生摘下口罩,“患者的生命體征已經穩定下來了,隻是……”
“隻是什麼?
”湛雪一顆心忽上忽下,像是在坐過山車。
“别緊張,不是什麼大問題,隻是他們身上有一處傷很奇怪,我給拍下來了。
”
蕭月婵聞言立刻上前,“讓我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