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偷聽的兩老頭,聽到樓祁應好,對視一眼,腳下生風地往竈房跑去。
沒一會兒滿滿一大桌子早飯就擺了上來。
“你倆也一起坐下吧。
”老恭王對阿古和大力道,兩人也不客氣,顯然這種事不是頭一回。
尤其阿古,神情很是激動。
老恭王瞧見了,對樓祁道,“這是阿古,你娘的弟弟。
”
叫不叫阿古舅舅,他尊重兒子的意思。
樓祁看了眼裡忍着淚花的老人,怪不得他每次看自己眼神都帶着些慈愛,跟在胖老爹身邊,和他一樣可憐。
許是最近陪嬌嬌看話本子看多了,容易多愁善感,心腸不及做山匪時冷硬了,默了默,樓祁喚了句,“舅舅。
”
蘇夢嬌也跟着叫了句,“舅舅。
”
“哎。
”阿古笑着擦了把眼睛,從懷裡掏出一對玉佩,“這是我給你們準備的禮物,你們别嫌棄啊。
”
他是奴才,沒敢奢望小公子會認他,但禮物卻還是準備了的。
阿古是老恭王心愛女人唯一的弟弟,老恭王對他自是大方,阿古跟在恭王身邊一輩子沒娶妻,攢下的積蓄不少,玉是買了極好的玉。
樓祁和蘇夢嬌接下,道了謝。
老恭王心有些虛,兒子兒媳剛剛叫他,他隻顧着哭了,什麼都沒給。
兩個孩子不會嫌他小氣吧,為了轉移他們的注意力,他忙指了指大力,“大力是黑羽衛統領,往後你想做什麼,盡管吩咐你力伯就是。
”
他抱着兒子哭的時候,突然就想通了,從前低調不就是為了留條命找兒子嗎,如今兒子找到了,将來這黑羽衛也是要留給他的,他想怎麼用就怎麼用吧,好歹自己還有個皇家長輩的身份,給他撐撐腰。
大力也拿出自己的禮物,“公子夫人莫嫌棄啊。
”
兩人也是接了禮物,一番道謝。
“你們什麼時候準備的禮物?
”見大力都準備禮物了,老恭王沉了臉,為何沒人告訴他,今日他認兒子,風頭叫這兩個老東西搶走了。
“那日小公子同您借黑羽衛的時候啊。
”大力回他,“王爺您沒給小公子準備禮物嗎?
”
他沒有,整個王府将來都是兒子的,他壓根就沒想到要準備禮物的事情上去,不過,他不會承認的,“我準備了珍寶閣送給兒媳,稍後阿古你把店契過到少夫人名下,往後兒媳想要什麼珠寶首飾自己去取便是。
”
兒子兒媳沒有預料的高興,也沒道謝。
他問道,“不喜歡?
那回頭你們去庫房挑?
想要什麼自己選。
”
樓祁搖頭,“珍寶閣欺客。
”
恭王微愣,繼而大怒,“他們欺負你了?
”
樓祁便将謝酒在珍寶閣給秋月劍選發钗,被曹雲嬌搶奪,珍寶閣欺軟怕硬的事說了說。
老恭王聽完陰沉着臉吩咐阿古,“将那掌櫃和夥計撤了,關門三日,好好整頓一下,該換的人都換了,再交到夢嬌手裡。
”
他底下産業多,珍寶閣是京城最賺錢的産業之一,掌櫃和夥計行事他也不是完全不知,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他跟誰都不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謝酒挑的禮物是給月姨的。
他突然問道,“那曹家刺殺謝酒就是因為這樁事?
”
當然不是因為這個,不過也是因這事讓曹老夫人知曉了謝酒的存在,也算吧,故而樓祁和蘇夢嬌很有默契地默認了。
“曹家和三皇子要害你,這是怎麼回事?
”
這是前世的事,樓祁沒法如實說,隻含糊說自己在他們手裡死過一回。
三個老頭見他臉上有濃郁的恨意,雖不知具體詳情,但肯定是吃足了苦頭,他們怕引起樓祁的傷心,也不敢細問了。
一頓飯下來,樓祁将老恭王對曹家的仇恨值拉得滿滿的,害子之仇,不共戴天!
臨送他們出門時,老恭王還不忘墊起腳摸了摸兒子的頭,“有父王在,往後誰也别想害你們,你們莫怕。
”
三十而立的兒子,在他眼裡也是小孩子,尤其是突然出現,他沒經曆過兒子的幼年時光,下意識裡會将兒子當成小孩子。
樓祁被摸得有些不自在,輕嗯了一聲,胖老爹的感情太熾烈,他一時還有些不适應。
便聽得老恭王又道,“我想過幾日帶你們去祭拜一下你娘,你們方便嗎?
”
爹都認了,娘肯定也是要祭拜的,且他小心翼翼的态度,讓樓祁又想到年老的阿黃,心下不忍便點了點頭,“好,我娘她是怎麼死的?
”
他讓顧逍幫他查了,沒查到,想來是被抹去了。
老恭王略作沉默後道,“你娘原是我身邊的宮女,她的仇父王已經報了,如今父王又找回了你,她定能安息了。
”
就不要将那些慘烈讓兒子知曉了。
樓祁大概也猜到些,不然以胖老爹眼下對他的稀罕勁,不會避開他的問題的。
他也沒再問,省得惹的胖老頭再眼淚鼻涕地糊他身上,帶着蘇夢嬌離開了恭王府。
老恭王在大門口站了許久,方才回到府中,不由歎了口氣,“不知道讓他們搬到王府來住,他們會不會拒絕我。
”
“會。
”
“應該會吧。
”
兩個老頭一起回道。
阿古解釋道,“咱府裡有些亂。
”
小公子是個專情的,肯定見不得王爺這些荒唐事,再說這些人在,他們住進來也确實有些不方便。
老恭王懂了他的未盡之言,決然道,“太陽落山前将府裡的人都清走,清走,再将府裡重新翻修一下。
”
府中幹淨了,兒子兒媳應該會來的吧?
老恭王不是很确定地想。
感受了深沉父愛的樓祁,打算去趟謝宅跟謝酒說說自己的認親心路曆程,一起幫着消化消化。
剛到謝宅門口,便見大理寺卿領着一對官兵氣勢洶洶的進了謝宅。
“你便是這宅子的主人,謝酒?
”大理寺卿高擡着下巴,看向謝酒。
謝酒颔首,“我是,敢問大人闖入我謝家,是何緣由?
”
“哼,你個小小婦人膽大包天,竟敢指使人夜闖曹府行兇。
”大理寺卿面目兇狠,厲聲吩咐,“帶走。
”
“慢着。
”
“誰敢。
”
謝酒和樓祁同時出聲,謝酒問道,“大人可有證據?
”
大理寺卿冷哼,“自是證據确鑿,本官才親自來拿人的,巡城司的人追着賊人一路進了你謝宅。
曹府的下人也指證,你先前與曹府六小姐在珍寶閣發生争執,因此懷恨在心,才派人入曹府行刺曹六小姐。
”
曹老夫人派人刺殺謝酒,謝酒反将曹府暗衛殺了,丢到曹老夫人床上,吓得曹老夫人至今未醒,曹家人恨不得當即就将謝酒碎屍萬段了。
可總得找個合适的由頭,恰好從郭嬷嬷口中得知一切真相,曹首輔當即便讓管家去了大理寺報案。
大理寺卿是他的人,管家也将老夫人受驚之事如實告知,事關曹老夫人和曹家威嚴被挑釁,大理寺卿不敢懈怠,親自來了。
原來竟是找的這個借口,謝酒唇角微翹,凝眸看向他,“大人所謂證據也不過是猜測,小女不服。
”
大理寺卿陰鸷的眸子一瞪,“由不得你,帶走。
”
敢得罪曹家,無論她身邊有什麼樣的江湖高手,都難逃一死,首輔絕不會容她活的。
李盛和無為幾人擋在謝酒身前,打鬥一觸即發,樓祁示意木樁帶着蘇夢嬌回恭王府搬救兵,他飛身到了謝酒面前。
老恭王認了兒子喜悅心情還沒平複,就聽蘇夢嬌說,樓祁被大理寺的人打了。
驚得他從椅子上站起,也顧不得問蘇夢嬌,好端端的大理寺的人為何會打樓祁,連忙喊了大力和阿古,帶着人去謝宅救兒子。
隻是,他到時,兒子沒受傷,和趙青雲一同路過謝宅的逍王反倒是被大理寺的人給刺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