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月樓前。
顧逍從馬車裡出來,樓祁緊跟其後,隻不過在下馬車前,他從袖中掏出一副軟皮面具覆在了臉上。
“不許戴。
”,顧逍将樓祁臉上的面具摘掉,丢給了一旁的莫棄。
樓祁傾身去搶,“給我。
”
顧逍擡手攔住,促狹低語,“你可是閻王愁,怎的還有你怕的?
”
閻王愁前兩日在醉月樓渾水摸魚傷了曹承望,顧逍隻當他是謹慎怕被人認出。
但醉月樓每日接待形形色色的人,樓祁那日還做了易容,很難有人察覺到他頭上。
“你不怕閣主知道你來這?
”樓祁怼了個白眼給他。
若是讓嬌嬌知道他跟着顧逍來逛青樓,搞不好今晚都不讓他進屋。
顧逍微怔,他來醉月樓前跟謝酒說過的,回想當時謝酒的反應沒有絲毫不悅,所以他沒想過樓祁顧忌的是這個,他有恃無恐,“不怕。
”
酒兒最是信任他,他已有酒兒那樣好的女子,怎會将别的女子看在眼裡。
見樓祁還要搶,他一把攬住他的肩頭往醉月樓裡走,低語道,“别忘了你先前答應我的事,回頭,我再允你去我那挑兩本冊子。
”
樓祁搶面具的手一頓,讨價道,“五本!
”
上次謝酒提醒樓祁要節制,樓祁确實有所收斂,但空了三十年的老男人,好不容易開了葷,就要克制,可見艱難。
又一個睡不好的夜晚,他趁着嬌妻入睡,便去了逍王府找同樣獨守空房的顧逍喝酒,順便了解一些男女之事。
顧逍一個大男人怎會同他說那些,便直接送了他兩本冊子。
樓祁看了冊子才知原來還有許多旁的法子,既不累着嬌嬌,還能愉悅自己。
他自小在深山長大,與動物為伍,還未來得及通曉男女之事,養父母就慘死,他先是報仇,後又占山為王,等年紀大了初初要接觸那種事時,又一見鐘情喜歡上了蘇夢嬌,為她守身多年。
别說碰女人,就是用五指都覺得是背叛了他的嬌嬌。
那兩本冊子簡直是打開了他的新世界大門,一一實踐過後,想再找顧逍讨兩本,顧逍卻不給了。
他倒是自己在市面上也淘了幾本,内容粗俗不堪,哪能跟顧逍手裡頭的那些比。
顧逍那些是當初皇帝命人送去的,好些都是宮中珍藏的孤本,上回他送給樓祁的其中一本裡,就有不少教男子如何取悅女子,呵護女子的法子。
樓祁甚愛!
!
!
小冊子顧逍可是有一箱子的,且他都已看過了,對于樓祁的讨價還價,他大方的應了。
樓祁如願能拿到自己想要的,擡手也勾着顧逍的肩,兩人相攜進了醉月樓,看着關系别提多親厚。
途徑一個雅間時,顧逍透過半開的門,瞧見恭王正在裡頭聽琴,便帶着樓祁進去打個招呼,“叔祖父。
”
恭王眠花宿柳了一輩子,如今年紀大了,倒是越發放得開,時常門都不關,就行起那荒唐事。
顧逍進去時,恭王正左擁右抱着,聽得這一聲叫,眯着眼睛打量了半晌,才淡淡回了句,“是逍王啊。
”
他指了指一邊的位置,“坐啊,陪本王聽聽曲,聽你父皇抱怨你身邊連個人都沒有,怎的如今還知道來這種地方玩樂了。
”
他與皇家這群孩子走的都不近,但也都有所了解。
顧逍笑着坐下,“朋友和妻子鬧了點不愉快,陪他來此散散心。
”
“哦。
”恭王就着身邊女子的手,抿了口酒,笑道,“那讓你朋友也一起坐坐吧,這女人啊,氣來得快,散的也快。
”
他始終半眯着眸子,醉生夢死的樣子,一會抿一口這邊美人遞的酒,一會咬一口那邊美人吃的葡萄。
樓祁瞪了顧逍一眼,什麼叫他和嬌嬌鬧了别扭,分明是顧逍這厮拉着他來的,他在屋裡掃了一眼,幾個女子衣衫不整,濃妝豔抹,香粉味濃的刺鼻,他一刻也待不下去。
正想要離開,卻見顧逍老神在在尋了個位置坐下,他不願落座,就對着顧逍使眼色,顧逍仿若未聞。
他一個人站着就顯得有些突兀,恭王這才将視線投向他。
那對宛如沒睡醒的眸子,一寸寸睜大,又一寸寸眯起,就那樣打量着樓祁,樓祁始終蹙着眉盯着顧逍,大有一副你再不走,老子要動手的架勢。
顧逍好似對他的固執很無奈,隻得站起身對恭王歉意道,“叔祖父,實在抱歉,我這朋友還有些事,我們先走了,改日我再陪您喝酒。
”
樓祁這才收了那要動手提人的氣勢,朝恭王拱了拱手,便率先出了屋,直接拉着顧逍出了醉月樓。
兩人一出屋後,恭王揮退了一衆伺候的人,對身邊親随阿古道,“去打聽打聽那人是誰。
”
阿古領命出去。
顧逍和樓祁兩人都長得極好,又在醉月樓前攬肩私語,很難不叫人注意,早就有人私下打聽他們的身份,很快大家就都知道了,是逍王殿下和他的朋友樓祁。
故而,恭王的親随很快便将自己打聽的事回禀給了恭王。
恭王猛然起身,“樓祁?
姓樓?
”
阿古點頭,“是,聽聞他和遼東七公子也相識,是緊随逍王殿下來的京城,具體來處屬下暫未打聽到,不過已經命人去細查……”
“你可還記得,先帝身邊是不是有個姓樓的護衛?
”恭王打斷了阿古的話。
時間過去太多年,阿古有些記不太清了,他想了許久才道,“屬下想起來是有這麼個人,在先帝狩獵時,他為護先帝而死,為此先帝還嘉獎了他的家人……”
想到王爺突然要他打聽樓祁的事,他倏然睜圓了眼睛,“您的意思是樓護衛沒死,是他帶走了小公子?
那,那,那,剛剛那位。
”
他突然嘴唇顫抖,激動道,“王爺,那剛剛那位就是小公子是不是,屬下剛沒仔細瞧,屬下再去瞧瞧,他長得像玉姐姐還是像您。
”
逍王兩人離開不久,現在追還來得及。
“不,你立即回王府,找大力,讓他試試樓祁的身手,大力曾和樓護衛同在先帝身邊,他清楚樓護衛的功夫。
”
阿古聞言,直接從窗口跳了出去,往恭王府奔去。
他懂王爺的意思,若是那樓祁身手和樓護衛一樣,說明他就是當年被先帝藏起來的小公子。
小公子終究是先帝血脈,先帝定是要托付給自己親信的人,好像一切就說得通了。
樓祁跟着顧逍在醉月樓打了個晃,就坐着馬車往逍王府去挑小冊子。
“你帶我去醉月樓就是為了見恭王?
你不會告訴我,他就我親生老子吧?
”樓祁語氣裡滿是嫌棄,那老頭看着就是個風流的,大把年紀還叫了一群女人伺候在側。
他對花心的男人都沒什麼好感。
顧逍點頭,“先前隻是酒兒和我的猜測,但看恭王剛剛的反應,怕是八九不離十了。
”
樓祁沉默半晌後道,“他縱着楊馨兒意圖對付謝酒,看來是個是非不分的,将來會不會也針對我家嬌嬌,我家嬌嬌善良單純,可經不起高門裡的那些腌臜手段。
”
主要是他也不擅長。
他正欲再說什麼時,就聽得有風聲傳來,人便被顧逍拉到了一邊,顧逍叮囑道,“使你養父教你的功夫,但藏着點拙。
”
樓祁一時不明白顧逍是何意思,但他這樣說,就有他這樣說的用意,故而,他十成本事隻用了六成,和顧逍幾人一道将那些刺客打跑了。
到這時,樓祁才明白過來,問道,“那些刺客是曹府派來試探我身手的?
”
顧逍颔首。
曹承望被傷,曹府滿京城找兇手,樓祁初來京城,遲早會被盯上。
他今日索性帶着樓祁來醉月樓,見恭王是一方面,打消曹志誠對樓祁的懷疑是另一方面。
樓祁剛剛展露出來的身手,根本無法做到悄無聲息傷了曹承望。
但卻能讓恭王确認,樓祁究竟是不是恭王府的孩子。
刺客逃跑,兩人重又上了馬車,随着馬車遠去,露出拐角處,阿古和另一個老者的身影來。
那老者抓着阿古的手,激動道,“走,去找王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