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的愧疚也隻有那麼一瞬,要怪就怪他不經事,那麼點事就能造成心理障礙,平白委屈了她。
她看向進來點燈的宮女,“情姑姑呢?
”
宮女回道,“去竈房了,說是親自給您熬藥。
”
“什麼藥?
”皇後蹙眉。
“是趙公公帶來的,說是喝了可以助娘娘有孕。
”宮女讨好道,“陛下最看重的還是娘娘。
”
皇後想起皇帝剛剛讓她生女兒的話,沒想他竟是用心的,連藥都帶來了,但想到他今日發脾氣的事,加之她謹慎多疑的性子,便道,“拿去給柳禦醫瞧瞧。
”
柳禦醫是她的人,若藥有問題定會如實告知。
宮女應聲下去了,另一宮女道,“娘娘,奴婢服侍您去洗漱吧?
”
皇後擺了擺手,“讓阿情來。
”
宮女雖心裡嫉妒情姑姑得皇後看重,但皇後有吩咐,她隻得下去尋她了。
“娘娘。
”情姑姑很快過來,“您找奴婢。
”
皇後擡眸看她,“你不高興?
”
情姑姑抿唇垂眸,“奴婢不敢。
”
不是沒有,是不敢。
皇後擡手,“我要洗漱。
”
情姑姑忙彎腰将人抱起往盥洗室走去,聽得皇後吩咐,“将床褥換了。
”
說完她去看情姑姑的臉,見她神情比之剛剛柔和了些,皇後竟莫名覺得自己也跟着心情好了些,阿情在意她與皇帝的親近。
她剛剛在吃味。
轉而她又有些怔忪,是這後宮将她關病了嗎?
她竟會在意一個宮女的喜怒。
洗漱後,回到寝卧時,宮女已經端着熬好的藥過來了,“娘娘,柳禦醫看過了,沒問題。
”
“知道了。
”皇後揮了揮手示意宮女下去。
情姑姑摸了摸藥碗,将藥端到皇後跟前,“娘娘,溫度正好。
”
皇後看她,鬼使神差地問道,“你希望本宮有孕?
”
“娘娘想要小公主嗎?
娘娘想要的話,奴婢就盼着娘娘有,隻要娘娘歡喜的事,奴婢也跟着歡喜。
”情姑姑迎視着她,眉目真誠。
皇後垂眸,她已有了兩個兒子,且他們都大了,若再能有個公主圍繞膝下,她自是歡喜的。
這般想着,她便端起藥碗喝了,情姑姑忙拿了蜜餞送到她嘴巴,皇後卻沒有張嘴,而是眼眸灼灼地看着情姑姑,低聲道,“他不及你。
”
情姑姑眨了眨眼,“什,什麼?
”
皇後看着往日聰明機靈的宮女,此時滿臉呆怔,突然就笑了,笑着笑着,她的手便捏住了情姑姑的下巴。
以往都是情姑姑伺候她,這是她第一次主動。
在皇上那裡沒有得到的滿足,情姑姑給了,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上的。
皇後餍足睡下前,迷迷糊糊地想,情姑姑是老天對她的彌補吧,如此說來,她依舊是世間最幸福,也是最尊貴的女子。
情姑姑等人睡熟,小心替她整理好後,穿上衣裳出了鳳儀宮,七拐八拐往一處偏僻的宮殿而去,到了那宮殿,她撲通一聲跳進了池子裡,大口大口灌着池水,直到肚子再也裝不下,她才從水裡冒出來,将膽汁都吐了個幹淨。
另一處,皇帝的養心殿裡,一名男子跪在皇帝面前,“陛下,草民何時能報仇。
”
皇帝示意他起來,“等她診出有孕時,朕會将她的命交到你手上。
”
“可……”可這一次,也未必能有孕啊,再與那毒婦親熱,他還不如直接一刀殺了她。
皇上似看穿他心思,“别忘了,當初朕救下你時,你答應朕的事,不要胡來,壞了朕的事,朕會讓你成為第二個馬夫。
”
頓了頓,他又道,“朕問過禦醫,她這幾日宜有孕,藥也送過去了,若實在不行,隻能你再多去幾趟。
”
“您說過,這是最後一次。
”男子一臉哀怨。
皇帝眸色沉沉看他一眼,“朕也希望用不上。
”
去多了難免露餡。
原先那個馬夫模仿他倒是像了五成,可在皇後生下兩個兒子後,馬夫竟生出了不該有的野心,企圖告知皇後實情,一起對付他。
他隻能殺了,再尋了這麼一個與他身形相似,又與皇後有仇的人,但這人無論怎麼訓練,與他區别還是有些大。
加之馬夫的野心在前,他也不敢再訓練出一個與自己過分雷同的假皇帝來,免得給自己招禍。
這也是為什麼這幾年他白日與皇後裝出恩愛夫妻,晚上卻以身子不行為由,不再與她親近的原因。
不過,皇後這幾年也沒委屈自己,倒也不在那件事上纏着他。
誰能想到呢,曾經高傲的曹家嫡小姐,如今尊貴的皇後,會下賤如斯,偏生這樣的人,還敢出口辱罵别人,真該千刀萬剮。
男子見他沉了眉眼,不敢再多說,跟着趙德寶躬身退了下去。
皇帝踱步到窗前,望着漆黑天空久久不語。
逍王府裡。
顧逍坐在床邊的小方桌前看書,隻是許久了,書都不曾翻過一頁。
謝酒端了兩杯牛乳進來,“師父說,喝牛乳有助于睡眠,一人一杯。
”
說罷,她先遞了一杯到顧逍手上。
顧逍放下書,抿了一口,蹙了蹙眉,他不喜這個味道。
但對上謝酒關切的眼神,他仰脖一口喝盡,謝酒展顔,也将杯中的牛乳喝了。
她坐到床上,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阿逍,過來。
”
顧逍微微挑眉,聽話的坐在她身邊。
謝酒含笑不語,伸手就去解顧逍的衣裳,“很晚了,早些睡吧。
”
她的神情和手上動作都顯得有些迫不及待。
顧逍見她這樣急色,想起他們許久許久沒有親熱過了,再看她寬松袍子下的曼妙身段,頓時心蕩漣漪。
他雙手高舉,便于她給他寬衣,先前的沉重情緒暫時壓下,他愧疚道,“酒兒,這些時日是我疏忽你了,下次你若想……”
下次你若想,可略微提示一下我。
這句話到底沒說完,人就仰身倒了下去,雙手還是高高舉着,倒下後就呈投降的姿勢。
可憐謝酒衣服都沒給他脫完。
她歎了口氣,緊趕慢趕還是沒在藥效發作前,替他寬好衣裳。
搬不動他,隻得喚了莫離來幫忙。
莫離看着睡得像隻小豬仔一樣的主子,三下五除二就将他的衣裳給扒拉了,順道還将他的雙手給拉回來,重疊着放在小腹上。
他跟謝酒嘀咕道,“主子以前不這樣的,現在怎麼越發不講究了,媳婦還沒娶進門呢,真不怕你嫌棄啊。
”
謝酒心虛的閃了閃眸子,沒接話。
顧逍這一覺睡到日上三竿,以至于莫離都進屋瞧了幾回,“主子做什麼了?
累的現在還沒醒。
”
白天沒累着啊,總不能半夜醒來和謝酒做了什麼吧?
但見顧逍還是昨晚他給擺的姿勢,就知道他是一直沒醒,沒累着,那說不定就是先前那什麼藥的問題了,他得去問問林舒。
被莫棄一把拉住了。
很顯然是謝酒擔心王爺有心事,睡不着,就在那牛乳裡動了手腳,否則向來警惕的王爺怎麼會睡得這麼沉。
莫離壓根就沒想過謝酒會給王爺下藥,瞪圓了眼睛。
王爺這夫綱不振啊!
他還欲說什麼,莫棄眼尖地發現床上睡着的王爺有了動靜,拉着他拔腿就出了院子。
王爺怕是要找謝酒算賬了,兩口子的事,他們外人還是離遠些好,免得王爺舍不得罰自己的女人,遷怒他們這些護衛。
謝酒瞪了眼溜得飛快的莫棄,分明昨日她找林舒拿藥時,他就在跟前,也有參與的。
“過來。
”因為睡了太久,顧逍的聲音有些幹啞。
謝酒倒了杯水,垂着頭,走到床邊,準備乖乖聽罵。
顧逍喝了水,凝眸看她。
謝酒微微擡眸,半眯着眼睛偷偷看他,見他闆着臉,忙又低下頭,扯了扯顧逍的衣袖,态度十分誠懇,“我私自給你下藥,是我的不對,下次我一定先問過你。
”
還有下次?
顧逍睨向她,但最終還是将人扯進懷裡,無奈道,“下次不要下這麼重的量,行不行?
”
睡前的那一幕,讓他現在想起來還覺得有些尴尬。
謝酒見他沒有責罵的意思,忙點頭應承,然後狗腿地伺候他穿衣,“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今日能陪林舒去林家嗎?
若是不行,我同她說下,改明日?
”
他隻是被自己的女人和妹妹算計着睡了一覺,如今神清氣爽,如何就不能去了,今日不但要去林家,還得去趟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