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正是許山。
“謝姑娘。
”許山急喘了一口氣道,“王爺傳信來了,讓您在此處歇兩日,兩日後,他親自來接您回去。
”
謝酒一到别院,他便飛鴿傳書給了顧逍。
謝酒的擔憂她看在眼裡,剛收到回信,便想着過來告知呂康,好讓他等謝酒睡醒了,轉告謝酒。
不成想,他大老遠就瞧見謝酒衣着整齊地往外走,這才急急往這邊跑來。
心裡不由感歎,謝酒對王爺的在意,繼而又想到王爺去做的事,他眉眼裡就帶了些笑,再度安撫道,“王爺真沒事,您安心住着。
”
他這笑讓謝酒緊繃的神經松懈了下來,她已經從無為處得知,許山是顧逍的親信,他能笑得如此輕松,說明顧逍是真的沒遇到麻煩。
大概她真是被夢弄得魔怔了,越發胡思亂想。
既是要等兩日,謝酒便回房踏踏實實睡了一覺。
這次她沒有再做夢,而是一覺睡到了下午。
吳嬷嬷也沒有再來找她,倒是讓人送了幾樣吃食過來。
到了晚上,無為也回來了。
暗衛得知的消息,确實是王爺在别院陪着吳嬷嬷。
所以,并非暗衛撒謊,而是顧逍對暗衛隐瞞了真實行蹤。
謝酒心頭微沉,連王府暗衛都要瞞着,怪不得許山三緘其口不肯透露。
好在,他來了信,隻要再等一日便可見到人。
許山怕謝酒無聊,讓她的妻子來陪陪謝酒。
那是一個很溫柔的婦人,但也不是擅言的人,她努力找話題同謝酒聊天,兩人不熟,能聊的話題有限。
謝酒看出她的窘迫,請她帶着自己去别院四處轉轉,她似松了一口氣般,領着謝酒往外走,别院外面是莊家,再往前是一座種滿果樹的山頭。
許山的妻子似乎對能生活在這裡很是高興,話都比剛剛多了起來,“……我是個沒什麼見識的婦人。
但我感激王爺,若不是有王爺的安排,阿山他受了傷,大概就得回家種地了,如今能有這樣的日子,我很滿足。
”
謝酒跟着她看了周圍的環境,遠離喧嚣卻又不是十分偏僻,可見顧逍為吳嬷嬷是花了心思的。
若将來事了,她能和顧逍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她也會滿足。
她笑,“确實很好。
”
許山妻子被确定,笑得柔婉又知足。
兩人又逛了會,見日頭越來越烈,便又領着謝酒回去了。
吃過午飯,謝酒在顧逍房間,尋了本書看打發了一下午時間。
翌日,謝酒吃過早飯便将行李收拾好,等着顧逍過來接她。
可一等便是一天。
晚上,許山親自送了晚膳過來,顧逍沒在約定的時間出現,讓謝酒的心再度不安起來。
“王爺接的這個人是公事還是私事?
”她壓下心中情緒,問道。
許山心裡也有些犯嘀咕,不會真遇到什麼事了吧,但面上不顯,回道,“私事。
”
謝酒眼波輕閃,默了默,她直言道,“我有些擔心他,你告訴我他的位置。
”
“這……”許山很為難,“謝姑娘,此事王爺不許我們透露,你再耐心等等,我這就傳信過去問問情況,您看行嗎?
”
許山遵從主子的命令,這沒有錯。
她不能隻憑一個夢,就證明顧逍有事,讓許山違背主子命令。
謝酒微微颔首,也隻能如此了。
隻是消息一來一回沒那麼快,許山臨走前安慰道,“王爺不是一般人,這次做的事也沒危險,謝姑娘您放心。
”
顧逍不是一般人,想要他命的那些人也不是一般人啊。
他長至今日遭遇了多少刺殺,謝酒都不敢往深了想。
她食不知味,随便吃了兩口,便讓人将東西收拾了去。
她坐不住,在房間踱步。
許山說他是去接人,還是私事,那接的人就是他的私交。
顧逍幾乎沒親人,朋友也沒見有幾個,他究竟要接什麼人,連暗衛都要瞞着?
她想着最近發生的與顧逍有關的事,腳步猛然頓住。
她突然想明白了,顧逍要瞞的不是暗衛,而是她。
把許山前前後後的神情都聯想了一遍,謝酒大大呼出口氣,她讓無為去問許山,顧逍是否往江南方向去的?
片刻後,無為回來,告知她肯定答複。
謝酒松了口氣,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初三那日,她說想讓父親他們來玉幽關,顧逍便飛鴿傳書給了他留在父親身邊的兩人,以她對父親的了解,隻怕接到信就會即刻出發。
算算日子,已經是在來的路上。
顧逍要去接的人是父親和弟弟,所以,才瞞着她,大概是想給她個驚喜。
他尋常出玉幽關都是帶着面具喬裝出行,隻要身邊不出内鬼,不容易被人發現。
他的傳信隻說兩日後來接,并沒說準确時間,是自己關心則亂。
他帶着父親和弟弟他們,應是沒法如他們往常出行般,快馬前行,這般想着,謝酒心裡安定不少。
等到半夜,還不見顧逍的身影,謝酒解了衣裳躺到了床上。
她得讓自己睡會,否則神情憔悴地去見父親和弟弟,會讓他們擔憂。
謝酒努力将即将見到親人的喜悅和顧逍帶給她的感動,從心裡驅除出去,強迫自己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又入了夢。
依舊是許多持劍的黑衣人。
和上次不同的是,這次是顧逍背着她跑,黑衣人在後面追。
有密密麻麻的箭雨從身後射來,眼看着有箭矢要刺穿她的後背時,顧逍猛然轉身替她擋下了利箭……
“阿逍。
”謝酒從夢中驚醒,吓得坐了起來,此時天已經亮了。
恰好此時,房門被推開,謝酒擡眸看去,便見顧逍風塵仆仆進了屋。
她眼眶一熱,以極快的速度從床上跳起,奔向了他。
顧逍快走兩步接住人,修長雙臂将她緊緊攬在懷裡。
他走到院中聽到她的驚呼,進屋就見她一臉的驚慌恐懼,擔心問道,“做夢了?
”
他應是趕路走得快,身上熱烘烘的,謝酒抱着這溫熱強有力的身體,才感覺自己從噩夢中擺脫了出來。
想到自己這些天的擔憂,她突然有些想落淚,真的是自己的胡思亂想,他沒事,好好的回來了。
顧逍想起她是從床上直接跳下來的,還沒穿鞋,彎腰将人抱回了床上,“是不是擔心我?
”
謝酒沒隐瞞,将自己這兩日做的夢都告訴了他,她的眼淚終于還是落了下來,“你以後别這樣吓我。
”
顧逍本是想給她一個驚喜,陰差陽錯卻讓她擔驚受怕了這些天,很是愧疚,“是我的錯,下次有什麼都不瞞你,不過夢都是反的,你下次别自己吓自己。
”
而後,他才跟謝酒解釋,他确實是來看吳嬷嬷的,隻是見吳嬷嬷無大礙。
又想到她父親和弟弟正往這邊趕來,便想着帶着快馬去接一接,好讓她早些見到親人,開心開心。
兩人事情說開,顧逍稍作休整,去同吳嬷嬷告别後,帶着謝酒回程。
可不知為何,一出了别院,那種不安又席卷了謝酒的内心,她的眼皮也跟着跳,心悸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