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酒的家當不多,收拾起來也就一個小包裹。
她提着包裹到了蔡氏床前,不似剛在院中的無助,眼裡閃着狡猾的光,“婆母,家裡沒銀子給您治病,林大夫心善答應我去給她做工抵藥費,往後酒兒不能在您跟前伺候,婆母可要好好的。
”
六兩銀子家裡是能拿出來的,但鋪子被燒的事蔡氏不知曉,見兒子有錢不願拿出來給她治病,她心寒又憤怒。
偏生謝酒還要提醒她,蔡氏眸子陰鸷似毒蛇的信子投在謝酒身上。
她變成這樣是謝酒一手造成,她怎麼會那麼好心給她請醫,聽到謝酒要住到林家去,她就明白這是謝酒和林舒兩人唱的雙簧。
她想脫離他們,還給自己戴了頂孝順的高帽。
這個賤人!
可她口不能言,手不能寫,隻能呃呃地嚎着。
謝酒笑的溫柔,“婆母,您别急,林大夫醫術好,說不定很快您就能說話了,等有空我再來看您。
”
這輩子你都休想再開口,謝酒心裡冷冷道。
“好了沒有?
”林舒在外催促。
謝酒出了屋,跟着林舒往林家去,身後是衆人誇贊她孝順有情有義。
楊老大從林舒家取了藥,交代謝酒在林家好好做事,有空多回去看看就回了楊家。
等人離開,謝酒從袖中掏出一兩銀子遞給林舒,“謝謝你,這是我這個月的住宿費和生活費。
”
林舒将銀子收進錢袋,淡漠指着一間屋子道,“不客氣,銀貨兩訖,你就住那間屋。
”
謝酒知她是什麼性子,笑了笑提着包裹就進了林舒指的房間。
林家是貧民區唯一的青磚瓦房,林舒醫術好,有些城中富人也會慕名尋來,她手頭并不缺在城裡買房的銀子。
但這裡有她和她父親生活的記憶,她不想搬離。
前世,林舒看穿楊家的虛情假意,讓她搬來和她一起住,那時她被孝道壓着,加上自己名聲有污不想連累林舒便拒絕了她的好意。
如今,她有許多事情需要籌謀,在楊家住着不便,便想了以工抵藥費的法子離開楊家。
謝酒剛收拾好,林舒出現朝她扔了個瓶子,視線若有所指的掃了眼,“擦在撕裂處,可助傷口愈合,先前給的診金有多,在裡面扣了。
”
“林舒,你真好。
”謝酒彎了眉眼。
對林舒不熟悉的都道她愛财沒有人情味,隻有她知道林舒的醫者仁心。
見錢出診,隻因升米恩鬥米仇,施恩多了便成了理所當然,甚至會被反咬一口。
林舒便是在吃虧之後長了記性,立了規矩。
“你不恨他?
”林舒見謝酒接了藥膏滿臉歡喜,忍不住問道。
前世的默契使然,謝酒一下就懂了她指的是顧逍,謝酒搖頭,“不恨,不是他也會是别人,他會護着我,換成别人興許厭倦了就将我轉送他人了。
”
林舒點點頭,不再言語。
謝酒知道她認可自己的說法。
林舒對顧逍有感激,當年她跟着父親流放到這邊時,恰好趕上顧逍整頓流犯,才免了送去做軍妓。
她曾說過,顧逍給了許多女子重生。
謝酒與有榮焉,她喜歡的男人自是好的。
當牛做馬、為奴為婢是對外界的說法,免得衆人給謝酒套上一個丢下患病婆母不管,不孝的罪名。
林舒收了錢便當謝酒是租客,不會使喚她做什麼。
在謝酒心裡林舒就是她的好友,閑時幫忙做飯收拾藥材是上一世就做過的,輕車熟路。
兩人相處融洽。
如此過了幾日,謝酒身上的傷養的差不多了。
這日下午,謝酒換上顧逍那套男裝,給出診的林舒留了信,交代自己要外出,可能會晚些回來,讓她不必擔心,便進了山。
一個時辰後,她來到山洞前,四下看了看,扒開茅草鑽了進去,在窄小的通道走了片刻,便聽到汩汩泉水聲,山洞盡頭有個不小的溫泉池。
從前顧逍帶她來過,他偶爾會來此泡澡。
前世的今晚,她在顧逍身上聞到了溫泉特有的硫磺味。
謝酒想來試試運氣。
她不知上一世顧逍是什麼時候愛上了她,這一世她想早些走進他的心裡,不想承擔一絲失去他的風險。
熱水浸透全身,謝酒滿足的喟歎,在水裡暢遊了一番,估算着時間差不多,才起身尋了一處礁石仔細的搓揉頭發。
山洞熱氣萦繞,倒也不覺得冷。
“你怎麼在這?
”男人的聲音從頭頂響起。
謝酒心道,自是專門來等你的。
這世沒有楊家的逼迫,她隻能自己想法子接近他。
但太刻意會适得其反。
謝酒驚呼一聲,雙手捂着前面柔軟,待看清來人是顧逍,又放下手起身要行禮,行至一半,想到身上未着寸縷又忙用手捂住重要部位蹲下水,嗫嚅解釋,“有水聲,我沒注意有人過來。
”
盈盈霧氣中謝酒的身子白得似一道光,顧逍喉結微動。
再見她驚慌失措,手忙腳亂想遮又遮不住的樣子,莫名有些怒意。
她一個姑娘家膽大包天跑到山裡泡溫泉,有人靠近都不知,今日是自己來,若是别的男子豈不是被人看個精光。
好在沒帶莫離莫棄,他在心裡想着。
謝酒敏感地捕捉到那絲怒意,心裡有些開心,激發男人的占有欲是走進他心裡的第一步。
“我不知這是王爺的地方,我現在就離開,能麻煩您幫我拿下衣服嗎?
”女人軟糯的聲音響起。
顧逍順着她的手指方向,垂眸看着腳邊一堆疊好的衣裳,并沒有去拿,踱步到了謝酒身邊,神色銳利,“你是如何找到這裡的?
”
這處溫泉十分隐蔽,尋常人很難找到。
謝酒早已想好說辭,“有次婆母讓我進山尋吃食,無意中發現了,今日身子沒那麼酸痛,便想過來泡一下暖和暖和……”
聲音越來越低,霧氣中她垂了眸看不出是何情緒。
顧逍聽到酸痛,不期然想起那晚她在身下求饒和翻牆的畫面,他清咳一聲,“池子夠大。
”
說罷,寬了腰帶,揚了外袍,長腿一跨便入了水,在謝酒旁邊坐下,舒适地靠在邊沿上,視線若有似無地落在謝酒身上,“身上好些了嗎?
”
那晚重生隻想着給他解了藥性,無暇思慮其他,曆經一世分離,如今這樣坦誠相對,謝酒有些慌亂。
人慌亂的時候難免說些實話,“好些了,就是下次不要那麼橫沖直撞了。
”
顧逍微微沉了臉,什麼意思?
嫌他不懂技巧?
謝酒又回到熱水裡,俏臉绯紅,一身冰清玉骨變成了粉紅色,格外誘人。
她好似不自知,為剛剛的話找補,“我的意思是王爺很好,很棒,很厲害。
”
敷衍得太明顯,顧逍臉色更沉。
“我說的是真的,很棒。
”她低頭又補了一句,為了力證,還怯怯地豎起兩根大拇指。
霧氣下泉水清澈,沒有雙手遮掩,妖娆身線一覽無餘。
顧逍眸色幽暗,一把将人撈起,跨坐在他的腰間。
我隻是不想她說出更荒唐的話來,他在心裡說服自己。
身體融合的那一瞬,謝酒伏在男人肩頭暗暗想,男人不能說他不行。
他會急着證明給你看,他很行!
上下起伏間,謝酒抱緊了他,如同抱着世間珍寶。
重生歸來,她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