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酒當晚宿在陸家,将剩下的外傷藥和治内傷的都給了陸家人。
陸家也備有常用藥材,但是林舒給的這樣好用的藥家裡卻是沒有的。
當年他們流放來此,有幾個忠仆拖家帶口堅持要跟來伺候,今晚受傷的便是仆從家的幾個男人。
林舒晚上不出診,隻接受病患上門,陸家雖有輛馬車,可傷患有幾個,其中被刺客拍傷的老漢情況最嚴重更是不易颠簸,正愁苦怎麼把他們送去林舒家醫治。
謝酒的藥是及時雨,效果還好,尤其是那瓶内傷藥救了老漢姚伯的命,姚伯是陸家的老管家,自小跟着陸尚書的。
在陸家人眼中算是家裡的半個長輩,謝酒贈藥之舉,讓他們再次感恩戴德。
翌日早上,陸老二便将林舒請了來,先給謝酒看傷。
來的路上,林舒聽陸老二說是家裡來了一夥賊人傷了幾個人,她沒想到傷患裡會有謝酒。
看到謝酒身上的傷,再聯想到昨日謝酒出門前找她拿藥的事,林舒眼神晦暗,壓低聲音道,“你怎麼知道陸家會出事,你要做什麼?
”
陸家人都被遣了出去,屋裡隻有她們兩人,謝酒知林舒聰慧,但眼下她無法告知她重生真相,隻得含糊道,“還記得我跟你說的,不久之後會有大雪災的事嗎?
雪災除了有藥材,還需得供暖,我本是要去山裡尋找煤炭,運氣好也确實尋到了,便試着按書裡看過的法子提煉處理,但這事不是一時半會能做成,就打算在附近的村子将就一下,第二日繼續進山。
結果就遇到了陸家的事,本是擔心在山裡磕着碰着才找你拿了外傷藥,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下用到。
”
林舒面無表情,謝酒看不出她信了還是沒信,但給她處理傷口時,她稍稍用力在她腹部的傷處按壓了下。
謝酒倒抽一口涼氣,撒嬌道,“小舒大夫,你輕點。
”
“哼,現在知道痛了,逞能的時候怎麼就沒想到一個不好就能丢了性命,自己身上的傷不管,倒是大方的把藥給别人。
”
林舒瞪了她一眼,“早知你這麼不惜命,我還和你結什麼盟。
”
謝酒有些讪讪,“我最重的傷口是腹部這處,已經用了藥,陸家那幾個比我傷得嚴重,總不好看着人家去死。
”
林舒不再言語。
謝酒想到後面要做的事,回她第二個問題,“小舒,我想讓陸家人幫我開采那座煤山,等我們有足夠的錢報仇才更容易。
”
楊家人身後是三皇子,現在弄死不難,難得是日後能不能經得起三皇子的懷疑,這才是她們沒有貿然下手的原因。
财富是實力的一部分。
“你确定此路行得通?
”林舒眸中有些狐疑。
謝酒點頭,“林舒,你信我,一定能行,等我們報了仇,我給你開一間大醫館,請專門的掌櫃替你打理,你隻安心鑽研醫術。
”
這是林舒前世告訴她的願望。
不知為何,每每謝酒說信她時,林舒就覺得像有股魔力牽引着她去信她一般。
這邊給謝酒處理好傷勢,林舒又去給陸家其餘幾個醫治,等忙完已經是中午。
陸家幾個女人在竈房做飯,謝酒拿出昨日做的煤餅讓她們放進竈膛,看着煤餅點燃,而她們幾人沒有感到絲毫不适,想到謝酒說的煤餅的用處,臉上都難掩喜色。
為此,陸母還跑去告訴了陸家幾個男人,陸鴻遠兄弟直接跟着來了竈房,彎腰去看竈膛裡燒得通紅的煤餅,大呼神奇。
林舒也跟着進來,她走上前給竈房幾個女子把脈,确定幾人沒有中毒迹象,這才真信了謝酒說的能以此賺錢。
而林舒的這個舉動,無疑讓陸家人更加堅信謝酒說的話。
用過午飯,謝酒便要帶陸家男人去荒山,一個中年女子帶着兩個少年擡了一把藤椅過來。
那女子是老管家姚伯的女兒織娘,她感激謝酒對父親的救命之恩,見她身上有傷還要進山,便想用自己的方式報恩。
謝酒看了眼兩個正長身體的少年,下意識想要拒絕時,聽得林舒強硬道,“坐上去。
”
患者在大夫面前沒什麼發言權,謝酒乖乖坐了進去。
荒山距離林舒家需得走上半日,從陸家過去隻半個時辰便到了。
聽謝酒說這整座荒山都是煤炭時,老三陸鴻财的眼眸精亮,從前他就癡迷賺錢,腦子裡飛快盤算這一整座山謝酒能賺多少。
哪怕那些錢與他無半分關系,心中也是激動萬分。
陸鴻遠環視一圈後,對謝酒道,“主家……”
謝酒擡手打斷,“陸先生喚我謝酒或者姑娘便可。
”
陸鴻遠自是不能喚她名字,改口道,“姑娘,單買這一座荒山難免叫人懷疑,不如将這附近幾座山頭都買下來,屆時行事也更方便些。
”
這樣當然更好,謝酒也不是沒想過,隻是她身上隻剩一百多兩還是從楊家店鋪拿來的,買不了那麼多山頭,隻能先賺回些再買下其餘地方。
陸父察言觀色,看出謝酒難處,笑得溫和,“不知姑娘願意拿出多少銀子?
”
“不瞞先生,我身上隻有這一百兩,先生看着能買多少便買多少?
”謝酒将銀票遞給陸父。
流犯缺錢是正常,謝酒沒有絲毫難堪。
她磊落的行事風格,讓陸鴻遠又高看她一眼,他雙手接過,“陸某這就去辦。
”
當即便前往縣衙,因為有陸母娘家的關照加上陸家旁支依舊在京城,知縣對陸家人向來客氣,聽主簿來報陸家人要買山頭,知縣親自接待。
而其餘人也沒閑着,依照謝酒所說,挖煤,洗煤,和上黃泥做成煤餅。
天黑時,陸鴻遠與山裡一行人前後腳進了家門。
謝酒拿到地契見上面攏共有五座山頭,凝眸看向陸鴻遠。
陸鴻遠忙道,“玉幽關山多,不值錢,隻旁邊四座山頭花了銀子,荒山被作為添頭贈送地。
”
便是再不值錢,一百兩也買不到四座山頭,何況他們在山裡并沒見有縣衙的人去量山,謝酒心知肚明,他不是添了銀子,就是添了人情在裡頭。
謝酒不動聲色,“辛苦先生,如何處理煤炭的法子我已交給陸二叔他們,接下來的事便要勞煩諸位了,刨除人工等費用,屆時所賺利潤陸家占三成。
”
“姑娘,這使不得。
”陸鴻遠忙道,他們原是為報恩才做這些,怎能要好處。
謝酒笑,“沒有要馬兒跑,還不給馬兒吃草的道理,安心收下便是。
”
她知陸家有些積蓄,這些年在鄉野雖也種些田地過活,但大多還是吃從前的家底。
金山銀山也會坐吃山空,沒人真正嫌錢多,雙赢才能讓合作更牢固。
陸鴻遠還想拒絕,對上謝酒沉着帶着鋒芒的眸光,忙恭敬應是。
她如今是他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