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逍走一趟煤山,一來是讓人知曉煤餅的生意是他護着的,讓那些再想打主意的人有所顧忌。
二來是震懾下從軍中調來的将士們,免得他們不配合陸家行事生出亂子。
事情交代妥當,他便欲帶着謝酒下山。
陸鴻遠上前,“姑娘。
”
顧逍看出他有事要同謝酒說,便走遠了些,謝酒确實也有事需要交代陸家,便将陸家三兄弟都聚在了一起。
“姑娘,上次的事,陸某實在愧疚,竟沒察覺家中下人被人收買,害姑娘遭此大罪。
”他十分歉意,若不是逍王及時查出幕後真兇,及時趕到,後果不堪設想。
“那人是人手不夠時,倉促買來的,也怨不得你。
”
轉而謝酒加重了語氣,“但往後營生越做越大,人手也會越來越多,在用人這方面還是需得更謹慎些。
”
陸鴻遠忙應是。
他又解釋,“陸家并非不願動用舊日關系救姑娘,實在是陸某愚鈍未能想到幕後之人是郡守夫人,隻想着先找縣令問清楚,請姑娘責罰。
”
陸老二親自跟着顧逍去的郡守府,清楚郡守夫人第二日才對謝酒動手的原因,陸家忐忑謝酒會因此怨怪他們。
失蹤才一日,陸家連縣令的面都沒見上,沒想到用舊日關系也屬正常,謝酒沒介意此事。
她擺了擺手打住這個話頭,正式告知陸家三人自己打算成立九霄閣,屆時煤餅生意從陸家名下轉到九霄閣閣主九霄名下,仍由陸家打理,先前分成等事項不變。
這件事,陸卓已經透露過,幾人無疑問點頭應是。
謝酒吩咐陸鴻遠在城裡買一座大點的宅子,作為九霄閣的落腳處。
藥材生意目前是單一的售賣治療風寒的藥材,這個營生謝酒想保持下去,便讓陸老三等雪災過後補充其他藥材,按尋常藥鋪經營。
再盤一些鋪子,至于還要做什麼營生,她放權陸老三,讓他依據市面情況規劃,最後交由她定奪。
謝酒兩輩子都不曾做過生意,她很清楚自己沒有這方面的天賦,陸老三是天生的商才,她隻需把握大方向便可。
而她的這個決定,讓陸老三眼眶發熱,他覺得自己得到了謝酒的絕對信任。
“姑娘您放心,我定當竭盡全力經營每一項營生。
”
他挺了挺胸膛,“能得姑娘信任,做自己喜愛之事,陸某無以為報,我陸鴻财在此起誓,最多五年,我會為姑娘打造一個富可敵國的商業帝國。
”
陸家老大老二對視一眼,覺得自家弟弟有些狂妄了,但當着謝酒的面也不好潑冷水,便忙附和道,“我們會盡心協助的。
”
謝酒唇角微翹,陸老三有經商天賦,缺的是機會和本錢,而她不缺本錢,煤山,鐵礦,玉礦都是她的本錢,一旦開采,富可敵國何須五年。
事情交代完,她便跟着顧逍下山了。
顧逍雖然走出一段距離,給了他們談話的空間,但習武之人耳力極好,他将他們的談話盡收耳底。
回去的時候,顧逍陪着她一同坐馬車,他道,“你有沒有想過,有一日陸家可能背叛你?
”
謝酒點頭,“想過,但如果背叛的代價過大時,他們便不敢起那個念頭。
”
盡管陸家人目前表現得很好,但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忠誠,謝酒早已想過這個問題。
所以她當初露出狠厲兇殘的一面震懾他們,所以她才需要變強,背叛一個強大且殘暴的強者,是件很危險的事,陸家人聰明,會仔細斟酌的。
“你說得對,如若結果是你能承受的,你便放手讓他們去做,強者不僅是自身強,懂得用人亦是他的本事,酒兒,我會培養你。
”他将她的頭擱在自己肩上,緩聲道,“眯會,到了我叫你。
”
謝酒聽話地閉上了眼,卻問了句很直白的話,“阿逍好似對錢财不太上心。
”
顧逍略作停頓,淡淡道,“不缺。
”
當年他被那人發配來此,直接帶人搬空了一半國庫,除了小部分帶來了玉幽關,大部分都作為本錢投往各處,如今的國庫未必有他的私庫充盈。
想起什麼,他道,“說起來,還得多虧你,否則雪災突然而來,本王毫無準備,此時隻怕要高價向迪戎那邊求購藥材和木炭了。
迪戎向來貪婪,這樣好的機會定會趁火打劫,這樣說來,你可是為逍王府省下不少銀錢。
”
整個玉幽關,兩城百姓,隻怕他逍王府這邊的家底掏空都未必能夠,而大雪封路,他在玉幽關外的錢财未能及時補足,那就真真艱難了。
謝酒心道,上一世,你可不就是被迪戎打劫一空了麼。
她陡然睜眸,嘴角揚起一抹輕盈的弧度,對顧逍道,“迪戎在玉幽關北面,溫度隻會比玉幽關更低,眼下他們雖沒雪災,但誰能說準後面大雪不會降到它那邊了。
若真如此,我供貨煤餅,阿逍找人售去迪戎,我們好好賺他一筆。
”
報前世他們打劫顧逍之仇。
她記得前世,迪戎在玉幽關雪停後,也是連續下了一個多月的雪。
他們會需要煤餅的。
“好,”見她那财迷樣,顧逍不禁勾唇,促狹低語,“酒兒幫我良多,我是不是也該肉償感謝一下?
”
低語輕撩。
謝酒想到昨晚自己在他面前輕狂嚣張反被收拾的求饒,渾身酸痛的感覺更明顯了。
她當即閉眼靠在他肩頭裝睡不語,心裡卻有些歡喜。
他竟然也學會開玩笑了。
顧逍見她慫得可愛,開懷大笑,大有一種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架勢,總算不再被她撩着鼻子走了。
謝酒偷偷眯起一條眼縫看他,他大笑的樣子仿若冬雪初融,春光明媚,若他在正常的環境下成長,應也是個愛笑的男子吧。
跟在馬車兩側的莫離,看向另一邊的莫棄,也跟着咧嘴,他們跟了主子十幾年,還是第一次聽着主子大笑。
心裡莫名酸楚,當下贊同莫棄說法,管她謝酒什麼身份,主子開心就成。
馬車搖晃間,謝酒裝死變成真睡,等到了地方她才睜眸。
她認出了眼前的屋子,是先前莫棄審問楊家下人的地方,距離林舒家并不遠。
開門的依舊是那個身穿短打的男子,男子朝顧逍行禮,“屬下見過王爺。
”
顧逍颔首,簡短道,“李盛,以後你跟着謝酒。
”
名叫李盛的男子忙又給謝酒行禮,“屬下李盛見過主子。
”
“起吧。
”,謝酒略一思量便明白,這人大概是顧逍要送給她的人之一。
而他先前應該是顧逍安插在流放區的暗樁,替他監察流放區的一切動向。
果然,聽得顧逍道,“李盛最擅長查探消息,又對流放區熟悉,往後楊家那邊你可交由他去盯着,省得再叫他們折騰了你。
”
說到這裡,顧逍想起來,當初楊家要将謝酒獻出去的消息也是李盛探聽到的。
謝酒若知道是自己默許了楊家的進獻,她才會出現在他的床上,她會不會生氣?
顧逍略有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