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子和也舍不得讓女兒擔憂,便将于昭放回矮榻,等顧逍準備馬車。
謝酒忙去櫃子裡拿出一個包袱,包袱裡有厚厚一疊銀票,還有一些碎銀子以及男女各一套換洗衣裳,這些是她來溫泉莊子時,為雲子和夫婦準備的。
“爹,這些您拿好。
”她将包袱放在雲子和手中。
雲子和捏了捏便知裡面有不少銀票,再看謝酒一副他不接着就要哭出來的神情,将包袱往身上一背,“好,爹和你娘就享享女兒的福。
”
“你别吓着自己,娘沒事,過幾日就好了。
”于昭拉了拉謝酒的手,笑了笑,“娘也沒打算自己走路,不是有你爹嘛。
”
謝酒到底還是哭了,俯身抱住了她,另一隻手環着雲子和的胳膊,“爹娘,謝謝你們。
”
也舍不得你們。
這樣好的父母,誰能舍得呢,短短三年緣分,趙家爹娘就一直不求回報地為她付出,她不知該如何才能報答他們恩情,隻盼着他們餘生過得再好些。
“傻孩子,跟爹娘說謝就見外了。
”于昭愛憐地拍了拍女兒的背,“好了,不難過了,山水有相逢,我們很快會見面的。
”
謝酒聽着外頭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知道離别的時刻到了,抱着兩人的手越來越緊。
可到底理智還在,在顧逍進屋時,就放開了他們。
顧逍速度很快,準備的也很妥當,車上吃的喝的,連被褥都放上了,亦準備了一匣子銀票,放在被褥裡面。
待馬車走出去很遠,于昭拿被子想要眯會時,才發現了這匣子,看着裡頭滿滿的銀票,感歎道,“逍王對女兒有心了,這下我們也可以安心了。
”
若不是重視他們的女兒,逍王何須對他們如此周全。
雲子和轉頭看了眼妻子手裡的匣子,笑着打趣,“這下我們真成打秋風的窮親戚了。
”
于昭擦了擦眼角,亦笑,“女兒女婿孝敬的,誰讓我有個好女兒呢,别人羨慕不來的。
”
“是是是,我家夫人命最好。
”雲子和駕着車,哄着妻子,一路追趕着淩晨便出發的另外三個族人。
溫泉山莊裡,顧逍将自己也給夫妻倆準備銀票的事告訴了謝酒。
他解釋道,“酒兒,這是江南那邊剛送來的盈利,可不是我藏的私房錢,我擔心不夠,還把上次謝爹給我的零用也放進去了。
”
正沉浸在父母離開的傷感裡的謝酒,聽了這話,轉移了注意力,“我謝爹何時給你錢了?
”
自打顧逍将家當全部交給謝酒管後,每個月或者每個季度,底下送來的盈利,他都是轉手就交給謝酒,要用錢時,再管謝酒拿。
顧逍笑,“下聘那日,他大抵是見我把家當都給你了,擔心我沒錢花。
”
“然後你藏私房了。
”謝酒控訴。
“嗯,存點私房,給我家酒兒買花戴。
”顧逍倒是承認得爽快,而後沒臉沒皮道,“謝爹說,不夠再找他要。
不知道他和秋師父他們合作的營生情況如何了,明日回門得問問,要是好,往後我還能多份零花錢。
”
見他又轉了個話題,謝酒便懂他是故意轉移她注意力的,順着他的話,聊了會謝爹和師父合夥做生意的事。
心情也逐漸平複,謝酒勾了勾他的手,“謝謝你,趙爹他們有這些銀子,應是能過得不錯了。
”
顧逍是知道她給他們準備了銀票的,自己又另外備上一份,無非是想爹娘過得更輕松些,她也更安心些。
雲巫全族遷入深山老林,避世也是要吃喝的,趙爹他們手頭富裕,能帶着大家過好日子,族人才更服管教,少生事端。
顧逍定也是想到了這點。
“傻酒兒。
”顧逍揉了揉她的頭,“我讓清秋他們帶嶽母去安置,你也休息一會兒,晚上為夫打鐵花給你看。
”
謝酒揚眸,“你會?
”
“這有何難,現學就是,為夫如今可是為了讨好新婦,什麼都做得出來的。
”他朝謝酒眨了眨眼,笑得一臉嘚瑟。
隻泡溫泉何須來莊子,謝酒沖他豎起兩個大拇指。
新婚的人,看彼此的眼神都是裹着蜜的,顧逍很受用,卻也有些受不住。
當即讓清秋幾人抱着妍妍去了隔壁院子,他自己也真的去了湖邊跟匠人學打鐵花。
謝酒在妍妍床前坐了會,也是真的困了,讓清秋守着妍妍,她便回了自己房間。
一覺醒來,已是天黑。
鋪滿新鮮柳枝的雙層花棚已經搭成。
顧逍沒來陪她吃晚飯,讓莫棄等謝酒吃完晚飯後,再領她去湖邊。
湖邊涼亭處已設好了雅座,方面謝酒坐在其中觀看對面的打鐵花表演,謝酒順着莫棄指着的位置坐下,依舊不見顧逍,遂問道,“王爺呢?
”
“王爺在換衣裳,王妃稍後便能看到他。
”莫棄含笑回話。
謝酒覺得莫棄這笑有些深意,莫非阿逍為了讓皇帝相信,他此刻一心沉溺在新婚裡,要做什麼荒唐之舉?
等表演的十餘個打花者上場,看着站在前頭的顧逍,她便明白了莫棄那笑是為何。
平日清風朗月的王爺,此時頭上反扣着一個葫蘆瓢,赤着上身隻着一件無袖坎肩,腰間系着一根紅綢帶,一手拿着盛有鐵汁的上棒,一手拿着敲擊的下棒,用力一擊。
一棒鐵花沖天而起,遇到棚頂的柳枝迸散開來,化為漫天華彩,遍地生金,他身後的人接踵而至,棒棒相連,鐵汁沖向花棚,再落下,火樹銀花的壯觀景色在謝酒面前展開。
謝酒不由站起了身,仰頭看着金色火花在夜空中綻放,如流星般滑落,而那個為讨她歡心的男子,重又裝了一棒子的鐵花,又是用力一擊,璀璨了謝酒的眼。
他置身鐵花下,周身絢爛,視線落在謝酒身上,手中的棒子一擊,鐵花中,他朗聲道,“願謝酒餘生喜樂安康!
”
身後的打花者,齊聲跟着喊,“願謝酒餘生喜樂安康!
”
又是一擊,“願大夏安!
”
“願大夏安!
”
……
謝酒紅了眼,她捂着唇,眼眨也不舍得眨,定定看着顧逍為她準備的極緻浪漫,亦承接了他所有的祝福。
結束後,人飛身而來,他依舊是剛剛那副打扮,看見她便柔了眉眼,“酒兒,喜歡嗎?
”
喜歡嗎?
當然喜歡。
但更擔心他會灼傷自己,那可是高溫融化的鐵水,他一個新手。
視線在他身上來回檢查了個遍,确定他無恙,才點了頭,“喜歡,真好看。
”
更多是感動。
感動的結果是謝酒今晚格外的配合,一夜被翻紅浪。
翌日坐上回門的馬車,顧逍眼眸灼灼問她,“酒兒還有什麼想看,或者想做的?
”
謝酒閉眸裝睡。
顧逍也不拆穿她,隻将人擁在懷裡,讓她眯得更舒服些。
謝酒有三個娘家,他們最先去的是遼東王府。
老祖宗高興,早就命人開了大門,遼東王帶着幾隻郎親自在門口迎着,謝酒看見他,笑道,“馬車裡有女兒帶的‘回門禮’,勞爹爹親自去搬一下。
”
遼東王聞言,顫了顫唇,眸光詢問。
見謝酒緩緩點頭,他大步朝馬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