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隻手遮天這麼些年,何曾遇到過這種事,仆随其主,曹家主子沒将逍王放在眼裡,曹府管家亦是如此。
送屍體去的是莫離,曹府管家隻當不認識他是逍王府的人,用帕子捏着鼻子破口大罵,放屍體的人缺德,想要坑害曹府之類的話語。
但到底顧忌顧逍的皇家身份,也沒敢罵出特别難聽的話,莫離不接話,心裡想着回彈回彈。
王爺讓人帶人留下的目的,是讓他将話當衆說清楚的,不是讓他與曹府的奴才争吵的,隻要他不應,那狗管家罵的話就都回彈應在他自己主子身上。
曹府管家見他沒反應,直接點名指着他問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欺負我們家大人好說話不是?
”
莫離抱劍而立,“你們大人好不好說話,我不知道,我隻知道這些刺客都是你們曹家派出去,刺殺我們王爺的。
我們王爺心善,替你們将這些刺客的屍體給送回來了。
”
曹管家心裡一怔,面上卻是理直氣壯,“無憑無證,你休要血口噴人!
”
“我家王爺途經麗縣,在驿站落腳時,這些人提刀便砍,麗縣縣令親眼所見,親耳所聽,刺客招供,他們受命于曹家,要取我們王爺的命。
曹府素來有能耐,你可以現在就派人去殺了那麗縣縣令滅口,但審訊時,今日進城的那五家也在場,他們也都是證人。
”
就看你們殺不殺得盡了。
曹家雖門第高,但府門被堆滿屍體這樣百年難遇的大事,少不得有許多膽大的跑來看熱鬧,聽了莫離的話,紛紛低聲議論起來。
管家一時也沒了主意,隻盼着通知首輔大人的小厮能跑快些。
他身為曹府管家,又得首輔信任,自是知道首輔沒少派人刺殺逍王,這次他雖不知情,心裡卻是明白,這些刺客與他們府上脫不了關系。
但以往刺殺失敗便失敗了,逍王頂多是回擊一下,像今日這樣将屍體大張旗鼓還回來的,還是頭一次。
衆目睽睽之下,他也沒法讓人将這些屍體偷偷拉去處理了。
可任由這些腐爛的屍體堆在曹府大門外,他這個曹府管家回頭定是沒好果子吃的。
正想着要如何是好時,曹家二爺率先從衙門回來,“休要欺人太甚。
”
他一臉的不怒自威,睥睨着莫離,“逍王這又不知是得罪了何人,招來這些刺客。
尋不到真主,便想借此欺我曹家,逼着我曹家認下這樁與我們無關的事不成!
”
“曹府有沒有派人出去,讓曹承望出來一問便知。
”莫離絲毫不懼曹家人,甚至恨透了他們。
聽莫離提到曹承望,曹二爺心裡也是一咯噔,他那位侄子原就是無法無天的性子,如今眼睛不好,性情更是古怪,他的眼睛是在玉幽關瞎的,派人刺殺逍王的事還真做得出來。
但願逍王府所謂的證據并非什麼實證,否則,大哥少不得要費些心思擺平此事。
他闆着臉,“我家侄兒眼睛不便,一直在家中休養,豈是你一個奴才讓他出來便出來的,這置我曹家于何地?
”
莫離冷笑,“曹承望不願出來也可,曹大人可敢當着衆人的面發誓,此事與他無關,可敢發誓這些人不是他曹承望派出去的?
”
便是承望做的也不能承認,曹二爺正欲張嘴,便聽得莫離揚聲道,“曹大人可要想好了,舉頭三尺有神明,若曹大人說謊,曹承望定是要受天打雷劈的。
”
“你個奴才敢詛咒我家侄兒。
”
他确實不敢發這個誓,雖不信什麼鬼神之說,可承望是大哥的獨苗,老夫人的寶貝疙瘩,若是他往後有點什麼事,便是與這誓言無關,隻怕也會被人牽扯到他這個誓言頭上。
何況,這事十有八九就是承望做的。
莫離目露嘲諷,輕嗤一笑。
轉向圍觀衆人,“我家逍王殿下,自小遭遇刺殺無數,每次報官都無疾而終,這次我家殿下當着麗縣縣令和衆人的面親自審訊刺客,才知竟是曹府派人刺殺。
我家爺離京多年,不知如今京城是何情況,是否還如當年一般,證人證物都不了了之,索性命我将這些屍體送回曹府,也是請諸位做個見證。
”
他朝曹二爺拱了拱手,“曹大人,我們逍王府等着曹府給我們王爺一個交代。
”
言罷,他便帶着人走了,留下一堆屍體,和圍觀看熱鬧的百姓。
曹家二爺氣得險些吐血,等着自家大哥回來的空隙,命人去了大理寺,既然他們曹府不能拉去處理了,總得讓人把這些臭氣熏天的腐屍快些弄走。
曹首輔到家的時候,大理寺的人正在運屍體,聽曹二爺說明了下情況,他繃着一張臉進了府,直奔曹承望的院子。
遠遠看見曹承望四仰八叉躺在榻上,神情落寞,原本滔天的怒氣瞬間舍不得在兒子身上撒了。
他氣的從來不是曹承望對顧逍動手,他氣的是曹承望做事不幹淨被人拿住把柄,也氣他想殺顧逍卻瞞着他這個老子行動。
想到他因眼睛看不見受的罪,曹首輔示意門口站着的小厮跟他出了院子,他面目威嚴的看向小厮,“公子是否派了人出去?
”
“是。
”他先前一直在伺候公子,也是剛聽說了府門口的事,正想着要如何告訴公子時,首輔來了。
曹首輔咬了咬腮幫子,果真是承望。
他能理解兒子,别說兒子想殺顧逍,他也是做夢都想,可顧逍早已今非昔比,殺他并不容易,往後再不能這樣魯莽。
他嚴厲道,“今日府門之事不可告知公子,若他問起,便說失敗了,他想做的老夫會替他做,最近少出門。
”
承望性子沖動,顧逍送來屍體,是對承望的挑釁,他本就因着眼睛之事,生出頹敗之感。
若再被今日之事刺激,定會不管不顧,一旦落入顧逍圈套,後果不堪設想。
小厮本想問公子派出那麼多人,怎麼還殺不了一個女子,被曹首輔這番警告吓得不敢多言,忙應道,“是。
”
曹首輔就這樣錯過了,曹承望派出殺手的真相。
他回屋換了套衣裳便進宮面聖了,越是知道此事是承望做的,他就越要進宮喊冤。
否則,衆人便當他是心虛,亦或者默認了此事乃承望所為。
至于逍王府所說的供詞,他并沒太放在心上,沒有活口就算是刺客當衆供認出他們曹家,他也可以說那是逍王的屈打成招。
那些人都是死士殺手,豈是那麼容易開口的,定是逍王用了非人的手段,這便是突破口,朝堂上的嘴仗,他是不懼的。
他下了馬車,醞釀好情緒,一路到了禦書房門口。
趙德寶忙迎上來,“首輔大人,陛下此刻不便見您,勞您稍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