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謝酒還未睜眼,便聽得顧逍磁性中帶着笑意的聲音。
她睫毛輕顫,緩緩睜開了眼,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大概是天亮不久的樣子,再看了看男人的臉,容光煥發。
她昏昏沉沉間記得他們結束時大概是淩晨的樣子,算起來顧逍睡了也不過一個時辰左右。
謝酒想不通為什麼明明出力的是男人,累得爬不起來的卻是女人。
她此時覺得昨晚擔心顧逍的身子這種想法過于多餘,她最該擔心的是她自己。
她嗔了顧逍一眼,指了指小桌上的茶盞,顧逍會意,忙起身給她倒了杯水來。
謝酒喝完,眼巴巴再看向他。
顧逍失笑,又去倒了一杯,謝酒喝完這才又重新倒回床上。
男人揉了揉她的發,“你再睡一會兒,今日我會在外間處理公務,有事你喚我。
”
謝酒擡手無力地朝他擺了擺,閉着眼睛繼續夢周公。
等她再醒來時,已經是近午時。
顧逍聽了動靜,忙放下手中公文來看她,見她依舊沒什麼精神的樣子,望向他的眼神裡有絲哀怨。
他握拳抵唇,輕咳了聲,轉身去櫃子裡拿出剛為她置辦的衣裙來給她穿上。
又打了水來給她洗漱,全程謝酒沒說一句話,臉色也不是太好,瑩瑩弱弱很是可憐的樣子。
顧逍察覺不對勁,想起昨晚她眼裡含着水霧哽聲求饒,他好似過于孟浪了,可能傷着她了,亦或者她是生氣了。
他軟了聲音道,“午膳想吃什麼?
我讓人去做。
”
謝酒搖了搖頭,沒什麼興緻。
“那,稍後我帶你去溫泉,泡會能解乏。
”她先前很愛泡溫泉。
卻見謝酒依舊搖頭,噘嘴說了個,“累。
”
聲音沙啞得近乎聽不見。
顧逍突然就有些内疚了,他釋放男人本能,卻未考慮她能否受得住。
他也不曾料想過,這種事情一旦開始了,就那樣的不可控制,且他發現自己在這方面似乎天賦異禀,若不是昨晚她一再求饒,他甚至都不會那麼快結束。
他很清楚,他并不需要靠節制來休養身體。
但。
他将謝酒攬在懷裡,輕歎口氣,“往後我節制些。
”
她的身子需要休養。
謝酒貼在他胸口,嘴角微微翹起,嗓子發啞和累是真的,卻沒有這般嚴重,不裝得可憐些,她擔心這頭剛從情欲裡蘇醒的獅子,會讓她一天到晚什麼事都幹不成。
而他們都有不少事需要做。
至于床笫之歡,來日方長,他們有一輩子。
午飯過後,顧逍依舊在看他的公文,謝酒則讓莫離将被子送回去,再将她床頭一個記事的本子拿來。
她打算等莫棄的事有了定音後再出發尋找煤山,而在此之前顧逍定是不會讓她回林舒家的。
莫離很快便将東西拿來,同時他又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憨笑着,“謝酒姑娘,謝謝你救了莫棄,這是我的謝意,請您收下。
”
謝酒注意到這是他第一次稱自己為姑娘,從前他隻喚自己的名字,她略有詫異地接過那銀票,竟是一千兩。
陸老三很會賺錢,她現在不缺銀子,且他幫莫棄沒想過要什麼回報。
她将銀票折疊好,正欲遞還給莫離時,顧逍走了過來,阻止了她的行為,溫聲道,“收下吧。
”
莫離很高興,撓了撓頭,問道,“謝酒姑娘,你喜歡吃什麼,我去給你買?
”
前世今生,莫離第一次對自己這麼熱情,前世因為她對顧逍态度不好,不停索求好處,莫離看她的眼神是有些厭惡的。
所以她才更覺得莫棄的善意彌足珍貴,謝酒大概明白了些什麼,笑了笑想着怎麼用簡短的話表達出自己的意思,畢竟她嗓子不是吃頓飯就能好的。
便聽得顧逍道,“你覺得什麼好吃,便都買些來。
”
“好勒,屬下這就去。
”莫離笑着退下了。
謝酒看着他歡快的腳步,說了句,“他們感情真好。
”
顧逍見她聲音依舊沙啞,給她倒了杯水,往裡面添了些蜂蜜,而後解釋道,“他跟我之前是乞兒,被一個老乞丐養大的,老乞丐在他四歲時便餓死了,莫離對錢和吃食有格外的執念。
”
他看了眼謝酒,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謝酒卻懂了,因着自己幫了莫棄這件事,莫離感激自己,認可自己,甚至把自己當成了親近之人,所以舍得同她分享自己最在意的錢和食物。
多年相處,或許莫離早已将顧逍和莫棄視為親人。
謝酒突然想起,前世莫棄斷臂成了府中管事,顧逍身邊得用的隻有莫離一人,那顧逍死後,帶着人攻進皇城為顧逍報仇的定是莫離了。
他不善謀略,能一路打進皇城,大概靠的就是那一腔孤勇和對顧逍的忠心了,但便是誅殺了三皇子他們,他最終也隻能落得一個大逆不道的罪名,下場定不會好。
謝酒摩挲着銀票,道,“等他成婚時,我再還給他。
”
但願這世他們都能有個好結局。
聽到成婚二字,顧逍眼裡有絲觸動,他捏了捏她的臉,道了句好。
下午,謝酒忙着自己的事,顧逍沒有打擾她。
到晚飯時,莫離果真送了許多吃食來,烤鴨燒雞、果脯蜜餞、包子燒餅……
種類繁多,謝酒失笑,這大概是把街上的吃食鋪子都買了一遍,好在數量沒誇張,否則真不知要吃到幾時。
等人離開,顧逍就讓暗衛将大部分打包送去了林舒家。
心意領了便好,有些食物過夜了再吃對腸胃不好,謝酒不是莫離那樣的糙漢。
謝酒已經習慣他的細心,抿唇而笑。
晚上顧逍遵守承諾什麼也不做,兩人相擁而眠。
第二日顧逍出去了半日,下午帶來公務在别院處理,謝酒依舊是在自己的本子上寫着什麼。
晚飯後,謝酒拉着顧逍在院子裡散步消食,等天色徹底黑下來,有暗衛來禀,莫棄去了為李小蓮置辦的宅子。
今晚,是李小蓮和王掌櫃計劃對莫棄下手的時候。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暗衛再報,莫棄在宅子久等李小蓮都等不到人影,而隔壁街上王記鋪子裡則發生了命案。
他身為逍王身邊的貼身護衛,亦是在軍中有品階的武将,發生命案自是不能置之不理,便前往事發現場。
卻不想死的人竟是他的未婚妻李小蓮和王記鋪子的掌櫃,他到時縣衙的人已經審訊了王母。
原來是李小蓮和王掌櫃私下苟且,她婚期将至,便要王掌櫃帶她私奔。
王掌櫃已然厭倦他,自是拒絕,李小蓮氣怒之下在王掌櫃的吃食裡下了毒,王掌櫃毒發之時,王母剛好回家目睹了這一切。
喪子的巨大悲痛讓她爆發了驚人的力量,将李小蓮幾乎砍成了肉泥。
這幾日李小蓮時常在鋪子裡幫忙,大家都認得她,以為她是王掌櫃的未婚妻,沒想卻是莫棄的未婚妻子。
衆人一邊罵着李小蓮活該,一邊對莫棄深表同情和憐憫,可重情義的莫棄盡管氣憤得雙眼赤紅,還是将李小蓮的屍身帶走安葬了。
而後又有暗衛趕來,禀報道,“兄弟們将那女人的屍身丢進狼窩了,王母會在牢裡因想念兒子而畏罪自盡。
”
王母能順利殺了李小蓮,自是有他們暗中相助。
謝酒自覺自己不是什麼好人,且這三人亦是死有餘辜,在她心裡興不起一絲波瀾。
如今莫棄事了,她心裡也算下放下一塊石頭,她拉了拉顧逍的衣袖,“我明日該出發去尋找煤山了。
”
顧逍聽聞上午李盛來過别院,他便猜到是謝酒吩咐他做安排,心裡有些不舍,他問道,“身子好些了嗎?
”
謝酒頭剛點,人便都騰空抱起。
她順勢環住了他的脖子,即将分開十幾日,她也會想他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