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西睜開眼,眼裡還有着哀傷,她又做了相同的夢。
夢裡,她将白起的骨灰從國外帶回。
那夢見飛機,永不降落。
驚醒,手邊是溫熱的皮膚,出于本能她緊拽着那抹熱源把臉貼過去……張崇光感覺到手臂處一陣濡濕。
霍西哭過了……
明明是初夏,但偌大的卧室裡,卻冰涼入骨。
張崇光耐心地待她緩過來,約莫兩分鐘時間,霍西完全清醒了。
随即他感覺到抽離,霍西一點一點地将臉抽離他,不跟他接觸,看似自然的動作卻叫他心頭發緊……他的妻子不願意他碰觸她。
那麼方才她的依賴,是以為他是白起嗎?
活人是争不過死人的,何況當年是他送走了白起,而且在霍西孕晚期時……白起病重離世。
她一直不知道,一直到她産後恢複,想見見白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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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崇光壓抑掉心頭的堵慌。
如今白起已經成為他們之間的禁忌,他不提,霍西也不會提及……他們就這樣不鹹不淡地生活着,時間久了他也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他想,如果霍西願意一輩子這樣下去。
他也願意。
張崇光聲音輕輕的:“綿綿跟睿睿還沒睡,我們早點兒回去。
”
說完他就有些悲哀。
若不是為了兩個孩子,他想霍西早就走了,即使不離婚她也會飛到國外,不再回來……她每晚躺在他身邊,都在忍受吧!
霍西撐起身子,幽暗中,仍能看出她嬌好的曲線。
她起身将長發撩到一邊,輕輕整理了下衣裙,背後有點兒皺了,張崇光說:“我幫你弄。
”
但是他的手才碰到她,她就反射地避開了。
空氣死一般的沉默。
身為丈夫,張崇光有些難堪,但他還是很溫柔地說:“我并沒有想怎麼樣,隻是幫你整理衣服。
”
私下裡,霍西待他很冷淡:“我自己可以。
”
弄好,她擡眸仍是冷冷淡淡:“走吧!
”
才走兩步,手腕被張崇光拽住了,身體接觸的瞬間他能感覺到她的反感,但這一次張崇光沒有放手,他一點一點地把她拖到身邊,輕聲問她:“霍西你是不是還在恨我?
你要為了白起一輩子不跟我當真正夫妻嗎?
我們已經有多久沒有過夫妻生活了,你還記得嗎?
”
霍西不記得。
從她知道他做的事情後,她就無法把他放在心上了。
曾經白起陪她度過黑暗,她在英國懷着綿綿7個月,下面出血而英國又下雪,白起拖着那樣的身體背着她去醫院,正如當年她将白起從黑暗中拖出來一般,他們早就是親人了。
可張崇光,讓她沒能見白起最後一面。
白起離開時是怎麼樣的?
他知不知道……她不知道……他會不會以為她不在意他了,得到幸福就把他丢開了!
白起在她心裡就跟親弟弟一樣,張崇光不是不知道。
但他還是這樣做了!
霍西沒有跟他争吵,她隻是,沒有辦法再跟他當恩愛夫妻。
她跟張崇光這麼多年了,她再了解他不過了,她若是離開他他指不定要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來,所以她幹脆自暴自棄了,他想要她,那麼她就給……隻是她給的不是當初那個霍西了。
張崇光看着她寡淡的面孔。
他緩緩地說:“快兩年了!
霍西我是個正常男人,你難道不怕我……”
霍西淡然一笑:“張總沒有必要委屈自己!
”
說着,她掙開他走出去。
張崇光獨自在幽暗的卧室裡站了一會兒,他的面孔陰鸷得可怕,或許這是他苦苦壓抑的自我……半晌他才收拾好心情,跟着出去。
走出卧室,外頭的燈光讓一切明亮起來。
他看見霍西款款下樓,一邊跟樓下的霍紹霆插科打混,慵慵懶懶的樣子。
這樣子的霍西,充滿了魅力。
張崇光快走幾步,跟上霍西,随後在霍紹霆面前很自然地摟着妻子的腰身,打了個招呼:“爸,我跟霍西先回去了!
”
他這樣刻意,哪裡瞞得過霍紹霆的眼睛。
但是他們兩個裝恩愛,長輩也不好說什麼,隻淡聲嗯了一聲。
張崇光摟着霍西,穿過玄關,來到庭院裡的停車坪。
“放開!
”
霍西想撥開他的手,但是張崇光在她耳邊低喃:“爸跟出來看着呢!
你确定要推開你的丈夫?
”
霍西沒有再推開他,反倒被他輕推在車身上,接着清爽好聞的薄荷味道鑽進口腔,一點一點地侵蝕她的味蕾。
随着這個吻,張崇光的體溫升高,他捧着她臉的手掌更是燙得驚人。
霍西由着他吻,難得的柔順。
良久,張崇光輕輕松開她,高挺的鼻梁抵在她的頸側喘着氣息:“如果我說,爸并沒有跟出來,你會不會後悔讓我碰?
”
果真,她的身體瞬間就僵硬了。
張崇光涼薄一笑。
回去的車上,誰也沒有說話……車停到庭院裡,斑點狗小光就蹦上蹦下開心得直搖細細的尾巴。
“爸爸!
”
霍綿綿像旋風一樣跑出來,抱住張崇光的腿,當爸爸的一下子把小女兒抱起來,10來歲了又養得好,抱着真不輕。
霍綿綿很快就要求下來。
她長大了,不要爸爸抱了,她牽着小光挺驕傲地說:“張睿的化學實驗在市小學組拿了第一。
”
張崇光看向霍西,挺溫柔地說:“這小子真行!
”
霍西也摸摸綿綿的小腦袋。
他們那點兒矛盾,彼此私下知道,在孩子面前還是一對恩愛的好夫妻。
張崇光輕攬了下她的肩頭,随後一起走進大廳。
表揚張睿時,小學一年級的張睿挺沉穩:“這次實驗難度并不大!
”
霍綿綿撐着白皙的小臉蛋,一臉的苦惱:“張睿你怎麼就這麼聰明呢?
”
張睿一本正經的:“我聰明,姐姐就不需要聰明了!
”
他說:“以後我養活你!
”
霍綿綿捧着他的小臉親了一口,小張睿有些害羞,他極力地闆着小臉蛋但是臉蛋子卻燒得通紅通紅的,霍綿綿抱着肚子笑起來……
因為張睿的出色,張崇光特意獎勵了他。
在書房裡找出一架白金的飛機模型送了他,男孩子都喜歡這個,張睿如獲至寶,立即就捧回房間裡細細欣賞。
張崇光獨自坐在書桌後,抽了兩根香煙,這才起身回到卧室。
在他的堅持下,他們并未分床睡。
此時霍西已經洗過了,靠在床頭拿手機處理事務,聽見推門聲她擡眼淡淡地看了一眼,随即放下手機躺下閉上眼睛。
這是她的習慣,等他回房她睡覺,表示她要休息了。
張崇光黑眸靜靜看了她幾秒,而後走進更衣室裡拿了浴衣沖澡,沖完了帶了一身的涼意躺在她背後。
他正值盛年,自然有男人的需求。
他的妻子就躺在床上,他不可能不想,于是他摟着她開始撩撥。
霍西閉着眼睛。
片刻之後她的呼吸微微急促了些,但她一直沒有開口,一直沒有回應他……慢慢的,張崇光也有些索然無味。
“算了!
”
他起身下床,走到浴室關上門,片刻裡面傳來水流聲……
霍西安靜地躺在床上。
她聽着裡面傳來的動靜,知道他沒有10分鐘不會出來,而且等他解決完了也不會再有心思碰她。
她輕輕閉上眼睛:終于能睡了!
今晚大約是受了些刺激,張崇光在裡面待了20分鐘才出來,出來時一身水氣,黑眸裡還有未消的郁氣,在看見睡下的霍西後更為惱怒!
但他不想跟她發火,他們的關系已經如履薄冰。
他躺到她身邊,默了會兒,側身過去貼在她耳際輕道:“霍西,你就沒有女人的需要嗎?
兩年了,我不信你不想。
”
霍西醒着。
她自然聽見他的話,她也自然有需要,但是跟對他的反感相比,身體的那點兒需求顯得微不足道。
她沒有裝傻,緩緩睜開眼睛很冷漠地說:“如果你受不了的話,張崇光,我們可以離婚的。
”
張崇光死死盯着她。
半晌他吐出一句話:“這輩子,你休想!
”
……
520情人節前夜,b市醫學界舉行了個宴會,意在幫着醫技新貴們脫單。
程律很受醫院重視,給他一張請帖。
“小程,好好把握!
”
程律含笑:“主任我有女朋友了!
”
主任一拍腦袋瓜子:“我把這事兒忘了,前兩天跟女朋友親嘴兒的照片可是在b市相當轟動的很啊,挺漂亮的……比咱們醫院的所有護士都漂亮。
”
程律抿了抿唇,總歸是高興的。
主任很爽快,又塞給他一張請帖:“帶女朋友去玩玩兒!
玩開心點兒,早點請我們吃喜糖。
”
“一定!
”
程律送走主任,立即撥了李思绮的電話:“思绮,我這兒有兩張請帖,今晚陪我參加宴會怎麼樣?
全場……可能就我們兩個是非單身!
”
李思绮晚上正好沒事,同意了。
但是她沒有想到,會在宴會上碰見顧雲凡。
醫界的宴會,顧雲凡怎麼會在?
程律一位學長約莫40出頭,帶着他們認識顧雲凡,言語間很是謹慎小心:“程律,這是顧氏總裁顧先生!
顧先生,這位是我們醫院最年輕有力的醫生,程律……程博士,這是他女朋友,小年輕就還挺般配您說是不是?
”
顧雲凡很考究,全身都是純手工訂制。
袖口鑽石袖扣閃閃發光。
他握着一杯香槟,打量着李思绮身上的小禮服,深紅色的細肩帶長裙,将肌膚襯得雪白,小腰也收得細細的,像妖精。
半晌他才淺淡一笑:“那天看見照片了,确實很般配。
”
李思绮一陣惡寒。
她壓根就不想見到他,禮貌地點頭,已經是她所能極限了。
一旁的程律雖說很想跟顧雲凡深入交流,但上次聽李思绮說過,跟這位顧總不對付,不是一路人,他也就壓下來社交性握了下手:“顧總您好!
”
顧雲凡矜持地一握即放。
他看着李思绮手中的酒杯,很是漫不經心地說:“李老師不太能喝酒,小程,你這男朋友當得不到位啊!
”
程律看向李思绮:“我換杯果汁給你?
”
李思绮面色蒼白,幾乎沒有一絲血色,她不知道顧雲凡想做什麼?
她擡眼望他。
他的目光幽深,有絲旁人不易容易的戾氣,直勾勾地盯着她。
李思绮虛弱一笑,她一字一頓地說:“偶爾喝一點也沒有關系的!
胃不好養養也好了,程律他很體貼,顧總你别拿他開玩笑了。
”
程律挺開心的,忍不住當着旁人的面,輕握住她細細指尖。
十指相扣。
李思绮指向另一邊:“我想吃點兒甜品。
”
兩人離開,顧雲凡仍是注視着他們的方向,那位學長含笑說:“聽程律的主任說才談的,熱戀期呢,年輕人總是有用不完的熱情。
”
顧雲凡仰頭喝了小杯香槟。
放下杯子時,他矜持微笑:“是啊,熱戀期總是形影不離的。
”
李思绮在洗手間,碰見了顧雲凡。
女性洗手間裡,隻有她一個人,顧雲凡進來就輕手輕腳地将門關上,挂了個清潔的牌子。
她在鏡子裡看他,聲音放輕:“顧先生什麼意思?
”
顧雲凡倚在一旁看她。
她忍不住又說:“你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顧雲凡……我們已經分開三年了,三年了你為什麼還不肯放過我?
b市這麼大,我已經繞着您走了,放過我行不行?
你是要讓程律知道我那段不堪的過去嗎?
”
顧雲凡終于開口:“思绮,我跟你的那段過去,在你心裡隻有不堪嗎?
”
“不然呢?
”
她冷笑:“顧總處在高位久了,大概不知道被人甩巴掌的滋味。
”
她不想跟他談,打開門就想出去。
顧雲凡轉身,在她身後,很溫柔地輕聲說:“思绮,回到我身邊好不好?
你不愛程律的,你看向他的眼神裡完全沒有愛。
”
李思绮聽了隻覺得好笑,隻覺得心酸。
她低聲反問:“愛是什麼?
我也曾經熱烈地愛過,孤注一擲地賭過,可是最後那個人不也抛棄了我,跟别人結了婚!
顧先生您現在什麼都有了,又開始懷念起從前了,但是那些并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們之間就這樣吧……别再糾纏了。
”
說完她毫不猶豫地開門出去。
洗手間不遠處,程律正跟學長閑談,似乎在談顧雲凡最近有意投資醫療行業,學長讓程律上心些。
正說着話呢,就見着女朋友出來了。
李思绮的眼睛還微紅,他正要問怎麼了,後面顧雲凡跟着從女用洗手間出來……
程律的眼神幽暗。
這一瞬間他似乎全明白了,為什麼李思绮不肯教顧雲凡的孩子,為什麼她不對顧雲凡的态度總是不冷不熱的,反而顧雲凡這樣身份的願意伏你作小。
因為他們有過一段兒。
而且死了太太的顧總,明顯還想跟李思绮再續前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