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

　　夏城的媽媽出獄，七大姑八大姨的親戚組織了接風宴，說是要替她接風洗塵，改頭換面。

　　“哎吆，真是沒想到，咱們夏家的女兒長得這麼漂亮。
”有親戚上下打量許妍。
“哎吆，還沒對象吧？
”

　　許妍社恐，又懼怕陌生人，尤其是這麼赤裸裸的視線。

　　躲了躲，沒說話。

　　“三姨，你幹什麼？
”夏城蹙眉，護着許妍。

　　“哎吆，我給許妍找個好對象。
”那個叫三姨的中年女人笑着開口。
“長得漂亮，就是生過孩子，這未婚先孕在咱們村裡是要被诟病的，不過你媽找我了，我一定給她說個好的。
”

　　夏城蹙眉，下意識去看坐在主位上的劉梅。
“媽，你讓三姨給妍妍說對象？
”

　　剛出獄的劉梅看起來臉色并不差，看來在監獄過的也沒有那麼辛苦。

　　嗑了個瓜子，劉梅看着夏城。
“不小了，還帶着個孩子，不趕緊出嫁怎麼行，壞了你的名聲，你還娶不娶媳婦兒了？
”

　　夏城臉色很不好，沉聲開口。
“許妍不需要嫁人，我養她和夏夏一輩子。
”

　　“說的什麼胡話。
”劉梅有些生氣。
“你三姨認識的人都是非富即貴的，少在這替你妹妹做主意，你妹妹願意。
”

　　許妍低着頭沒說話。

　　她願意什麼？

　　“妍妍啊，我認識一個，在我們村裡開了個養豬場，别看不起養豬的，老有錢呢。
”三姨也嗑着瓜子。
“和你一樣，帶着個孩子，二婚，就是那個孩子有點殘疾，不過不打緊。
”

　　許妍臉色煞白，不說話。

　　“明天給你們說說，見見面。
”三姨就替許妍做主了。

　　“不……我上班。
”許妍拒絕。

　　“上班？
上什麼班啊，明天人家要是相中你，你就不用上班了，掙不得那仨瓜倆棗的工資。
”三姨一臉鄙夷。
“我告訴你，女人嫁得好，比什麼都重要。
”

　　“我自己能賺錢，不需要……嫁得好，我能養活自己，你的想法不對。
”許妍聲音哽咽的回怼。

　　“怎麼說話呢？
你能養活你自己，家裡有個未出嫁的老姑娘，還帶這個孩子，這在老家是要被诟病的，你哥還娶不娶媳婦兒了？
”劉梅有些不悅的說着。

　　見許妍不說話，劉梅再次開口。
“你明天别去上班了，就去相親，盡快結婚，趕緊嫁出去。
”

　　許妍深吸了口氣，看着劉梅。
“你沒有養過我一天，沒有資格管我。
”

　　空氣突然凝滞，家裡的親戚都看着許妍，随即開始七嘴八舌。
“你看，這大了找回來的就是喂不熟的狼。
”

　　“可不就是，這就開始和她媽頂嘴了。
”

　　“妍妍啊，你這麼說就不對了，你媽當初還不是為了你，她做了這五年牢是為了誰啊？
是為了你！
你當年有心髒病，你媽要不是頂着壓力把你換了，你覺得你能活到現在嗎？
”

　　三姨開始道德綁架。

　　“許妍，你的命都是你媽用五年監獄換來的，你這麼說她，多傷她的心啊。
”

　　許妍紅了眼眶，别開視線，她當初就應該讓她死啊，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救她，傷害了多少人。

　　“媽，你剛出獄，還是好好休息，妍妍明天還要上班，我送她回去了。
”夏城聲音低沉，護着許妍要走。

　　“夏城！
”劉梅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怎麼說你和許妍？
兄妹之間，傷風敗俗，你替她養孩子，你是不是傻？
”

　　許妍握緊雙手，隐忍到嗓子發疼。

　　所有人都可以污蔑她，但這種話被自己的親生母親說出來，真的好紮人。

　　“别太過分！
”夏城也怒了。

　　“好，好得很，你們一個個都翅膀硬了，我進去做了五年牢，出來天都變了！
”劉梅開始撒潑。
“夏城，你這是要妹妹不要娘了？
”

　　夏城很煩躁。

　　“許妍我告訴你，我是你媽，我生你沒養你是為了救你的命，你可以不感恩，但你欠了我的必須還！
”劉梅看着許妍。
“明天就把工作辭了，不許再去招惹顧家，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麼身份。
”

　　劉梅用力拍着桌子。
“咱們家什麼身份？
你去招惹顧家！
你是嫌這個家還散的不夠徹底？
”

　　許妍憋紅了眼眶，一言不發。

　　“顧家什麼身份，是你能攀附的起的？
你六年前和野男人懷了個小野種，你覺得以你的條件，顧家那些大少爺能看上你？
别在這做春秋大美夢了，明天就去見見你三姨說的這個廠長，趕緊結婚嫁出去。
”

　　劉梅說完，看着三姨。
“我們女兒雖然帶着孩子，可是頭婚，彩禮三金一樣不能少。
”

　　三姨笑着點頭。
“哎吆，你就放心吧，人家那邊說了，隻要他能看上眼，彩禮就是一棟一百多平的房子，直接過戶到你名下，三金啥的那還用說？
”

　　劉梅眼睛亮了一下。
“海城五環内的房子？
”

　　“就咱這附近，很靠裡了肯定不行，不過這條件夠可以了，以你們家妍妍的條件，出去打着燈籠都不可能再找到這樣的。
”三姨十分自信的說着。

　　“走吧，别聽他們在這胡說八道。
”夏城帶着許妍就要走。

　　“上哪去？
”劉梅問了一句。

　　許妍不說話，夏城也不說話。

　　“你聽見你三姨說的了嗎？
這條件上哪裡找。
”劉梅很高興。

　　“你夠了。
”夏城蹙眉。

　　“發的什麼神經，一套房子，你結婚用。
”劉梅苛責的看着夏城。
“她在許家當了二十多年的大小姐，享受着最好的人生，這是誰給她的？
是我！
她欠我的，不該還？
給她說個這麼好的對象，還不行？
”

　　“好是吧？
養豬場，還帶這個智障兒子，那個叫黃波的是吧？
”夏城黑着臉。
“這麼好的條件，你去嫁吧，換一套房子，我們也不要，您留着養老。
”

　　說完，夏城牽着許妍的手腕就走了出去。

　　“夏城！
我看你是反了！
”劉梅哭喊着開始了。
“我都是為了誰啊，我為了誰！
我讓她當了二十一年的大小姐，沒有我，她早就先天性心髒病死了！
”

　　許妍哭紅了眼，無聲的擦着眼淚。

　　她根本不知道要怎麼面對這些人。

　　許家說她欠了他們的。

　　劉梅也說她欠了他們的……

　　她欠了那麼多人的，誰欠了她的啊。

　　“妍妍。
”

　　剛走下樓，一輛黑色轎車就停在了外面。

　　顧臣彥焦急下車，喊許妍的名字。

　　許妍站在原地，那一瞬間，真的好像看到了光。

　　那種窒息感，在見到顧臣彥的瞬間，隻化作委屈。